“诶诶。”
巾帕刚沾上额头时,冯员外听到闫寸又开了口。
“你在害怕。”闫寸道。
冯员外擦汗的手停住了。
“怕什么?”闫寸又道。
冯员外没将手放下,他似乎不太敢面对闫寸的问题。
“有人要挟你吗?拿什么要挟?你的性命?还是家人的?”
冯员外终于放下手,看向了闫寸。
他痛苦地闭眼,点了一下头。
“为什么?”闫寸的身子向前倾了倾,他心里已有些激动,一些问题就要有答案了。
他看到冯员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他还是张开了嘴,似乎要说什么。
似乎。
嗖——
下一瞬,一支羽箭穿窗而过,刺透了冯员外的咽喉。
冯员外的眼睛瞬间瞪圆,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想要扭头看向窗外,看看究竟进来了什么东西。
可他扭不动脖子。
他眼中一切都成了慢放的画面。
闫寸长大了嘴巴喊着什么,并伸手拽住了他。
闫寸的力气可真大啊,一下子就将他拽离了座位。
两人一同扑倒在地,避开可被箭矢攻击的窗口。
倒地的瞬间,疼痛袭来,冯员外感觉到一股温热自颈间喷涌而出。
他不可置信地抬手去摸自己的脖颈,那支本不属于他身体的箭矢,此刻却镶嵌进他的脖子。
怎么了?啊?我怎么了?
他慌乱地开口询问,却只能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闫寸看向他的目光,由震惊失措变成同情不忍。
不不不……不会的……
冯员外的眼泪喷涌而出。
“谁?谁害你?告诉我!我给你报仇!”闫寸拽着他的衣襟大喊。
“女……救我……女儿。”
冯员外的目光开始涣散。他肺里已没了空气,再也说不出话来,但他拼尽全力大张着嘴,用口型告诉闫寸:
救我女儿。
咚——
冯员外的手垂下,重重砸在地板上。
所有人酒都醒了。
院阁姑娘是最先发出声音的,一个姑娘惊叫,总能带动所有姑娘。
她们动作神速,一边尖叫,一边冲出了雅间的门,冲下楼,一路冲上大街,冲回院阁。
吴关和荷花也动了。
他们冲向了闫寸。
“别过来!”闫寸大喊:“外头有弓手!”
他绝不允许伙伴从窗前通过,万一弓手再放一支冷箭,就凭战五渣的吴关和荷花?……闫寸在心里摇了个头。
“退出去,都出去,”闫寸道:“叫巡街兵卒来。”
众人照做。
待所有人都离开,闫寸才拿出了藏在冯员外衣袖下的手。
他手上有一个字。
冯员外临死前写下的字。
秋。
陈初秋?是指陈初秋吗?
自从闫寸进入鄂县,见过的人和物加一块,只有陈初秋能沾上边。
难道陈初秋要害冯员外?
门外传来脚步声,巡街兵卒来了。
闫寸攥了攥拳头,将手上的字抹花,他探头向窗外看了一眼,想来那提前埋伏的弓箭手已逃走了。
“你怎么样?”吴关站在门口,垫着脚,焦急地问道。
“没事。”闫寸张开双臂,示意他自己没受伤。
兵卒面带嫌恶之色,来到尸体边,开始收尸。
闫寸快步走到了吴关身边,“这下,不想跟衙门打交道也不行了。”
吴关宽慰道:“也好,鄂县县令也该正面解答一些问题了。”
闫寸摇摇头,他不是那个意思。
他又朝死去的冯员外看了一眼,低头,喃喃道:“是我将他领到那窗口去的。”
一个人因为他无意识的举动而丧了命,这比看着战友牺牲疆场还要难过。
除了自责,生命的脆弱还让闫寸生起了深深的无力感。
冯员外死时,他甚至打起了退堂鼓。
他们为何来到鄂县?不是为了赚钱吗?为何他们赚钱却要害的无辜之人丧命?
这钱不赚了行不行?
吴关突然抬手,在他一侧肩膀上捏了两下,“我已通知兵卒,速去保护冯员外的家人,你想去看看吗?”
他不善于安慰别人,那就想办法转移闫寸的注意力吧。
这一招确实管用。
或许,只有保护好冯员外的家人,才算稍稍弥补错过。
“他家在哪儿?他女儿在哪儿?这就去!”闫寸已快步下楼,向食肆外冲去。
“你不能走!”
守兵横刀挡住了闫寸。
“未经县令问话,宴会上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走!”
“你们县尉还管不了我。”闫寸亮出了太子赏赐的鱼符。
守兵一愣。
鱼符这种东西,各地守兵均有耳闻,但能不能见到可就要看运气了,许多地方守兵一辈子也不曾见过鱼符的模样,他们只知道那东西是顶尊贵的,只有官儿当到了一定程度才能用。
况且闫寸所亮出的还是一条黄金鱼符。
亲王才可使用的黄金鱼符。
能得到亲王赏赐,已是莫大的荣耀,更别提此刻长安还有一个刚从亲王擢升为太子的李世民。
他们可别是李世民的人。
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愿得罪长安来的人。
闫寸一边上马,一边问守兵将领道:“城门封锁了吗?”
“已派人快马向四面城门报信,留意出城之人的手,若手上有常年使用弓箭所留的茧,要扣下细细盘问。”守兵将领答道。
“冯员外住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