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乾!你给我下来!”夏麟严声厉色。他心里本来就有怒火,他还挑这种时候上来和他胡搅蛮缠。
“我不要!”夏乾嘴巴一撅,声音装得憨憨的,断然拒绝。双臂围着夏麟脖子,双腿夹住他的腰,像只挂在树上的猴子。
院子里的小道士纷纷上前,拽着他的双臂双手,哄劝他下来。“您快下来吧。”
“我不!我要骑马!”夏乾疯狂摇头,散落的头发在他眼前飘来飘去。
夏麟怒气逐渐攀升至顶,他低下头,阴影覆上脸面。他对着夏乾腿侧处不轻不重的一拍。夏乾瞬间感到两腿发麻,再攀不住,只得垂下。夏麟抓住机会,抓住他的右臂,向前一扯,低头一弯腰,把他给扔了出去。
夏乾摔落在地,恰好是受伤的右腿着地,还没痊愈的膝盖处又传来轻微的碎裂声。
我的腿!
夏麟懊悔自己下手太重,往他那儿走近了两步,询问安好的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夏乾张嘴仰面大哭起来,豆大的眼泪说滚就滚,哭成了个泪人。“啊,痛死啦,痛死啦。”
若说孩童这般哭泣,倒还有几分惹人疼爱,或还能抱起来,软言细语的哄上两句。可夏乾这个头,这年纪,哭成这样别说叫人可怜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脑子不好的傻子。
小道士们齐齐围了过来,好言相劝。他不听,抱着腿在地上疯狂打滚。
夏麟黑着一张脸,无话可说。
夏琅无语:“他这是唱的哪出?”
九霄子忍不住掩面而笑,月姑则完全不明眼前状况。
任重蹙眉向他靠近。九霄子挥了挥手,示意小道士们退下。
任重来到夏乾面前,阴影盖在了他身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露出慑人的目光。夏乾被他这眼神吓到,霎时停止了哭闹,一口气猛得收回,憋出个嗝儿来。
任重弯下腰,伸手去扶他。啪得一声,被夏乾狠狠挥开。
夏琅忙道:“夏乾!你做什么,这可是任家的长老,你怎能如此不恭!”转而又对任重抱歉道:“任长老莫生气。琥珀,我立刻就让人给你拿来。”说罢,他赶了个小道士去拿。
月姑方要去阻拦,却被九霄子挡下,他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夏乾委屈高喊:“夏麟,夏麟。”
夏麟走来,将他扶起。夏乾顺势躲在夏麟身后。
夏乾问道:“他谁呀?看起来好凶啊。”
夏麟极小声回答:“死敌。”
夏乾看见他眼底藏着的恨意,心里明了了他刚才在门口差点暴走的原因。
这时奉命去取琥珀的修士已经端着放有琥珀的锦盒来了。他将其递给夏琅,夏琅又在众目睽睽之下送给了任重。
任重当重打开,取出那枚晶莹的琥珀。内里的黑蝴蝶正张着它珍稀的黑丝羽翼准备起飞,却被一滴蜜蜡滴中,定格在这展翅的瞬间。
末世灰色纪元
任重到这儿也算不虚此行。琥珀有没有倒也无妨,不过是随意寻的由头。他顺水推舟:“无妨。这样特别的宗主,我看贵宗也有的忙活了。这琥珀既然入了夏宗主的肚子,除非剖开也取不出了。”他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有意无意地望向夏琅。
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番。九霄子很怕夏琅会说出“那便剖肚取出”这样的话来,忙接下头的话,间接下了逐客令:“不知任长老回程可否为我请带句话给任宗主。”
任长老点头:“请说。”
九霄子道:“长河月下意难平。”
月姑闻言,双目垂下,双手紧握在胸前。
任家的人走了,闹了半日,总算打道回府。
夏麟找到夏乾时,夏乾正坐在湖边凉亭,和方才追出去的几个小道士在喝茶。
“宗主,刚才的演技太棒了。我看任家那群人都看傻了。”
夏乾骄傲一笑:“那是。从前我家旁边有个破小孩,天天就这么撒泼,惹他父母生气。”
“哈哈哈,这下可太好了,没给任家占到便宜去。他们真是一群强盗,才多久又来欺负我们。”
“就是就是,不怪夏麟师兄要生气,就是我也想上去刺他两剑,给师兄弟报仇。”说着,哭叨起来,眼泪汪汪。
夏乾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另一个小道士又说:“说实在的,宗主您每天睡到日上三竿。不打坐,不修炼。我真觉得你什么本事也没有。”
夏乾猛地垂首,面露失落。
“但是,今天我对您刮目相看。虽然赢得很落魄,但是我们这次终于没输。如果前一任家主也能像您一样,我们就不会……”
夏乾突然抬起头,右手向后一甩。夏麟顺势一接,摊开一看,是那块琥珀。他问:“这是你吐出来的?”
夏乾叹了口气,转身面朝他,抖了抖两个袖子,从袖口里掉出来许多糕点,骨碌碌的在地上滚开。“我刚才吃得是这个。”
夏麟惊讶:“你为什么要在衣服里藏这么多吃的?”
夏乾摊手,无奈道:“习惯了。好东西不藏着,很快就被人拿走了。”他想起从前他老爹老偷拿他东西。
他转过身,端起眼前的茶,“收着吧,你的骨气。”
一阵小风吹过,吹起了夏乾凌乱的头发,和脸上的土灰。
“宗主,还有吃的吗?”小道士舔了舔嘴唇问道。
“那我得找找。”说着他翻起了他两个袖子。
荷塘里的莲花已经含苞待放了,托住它的荷叶也一片一片探出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