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月将手镯放到姬珩的手上,眼中有不舍。
他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情绪,急忙将视线从手镯上移开,对姬珩说道:“姬公子如此深明大义,宿月便宽心了。”
“镯子我可以收下,不过,若是公主一怒之下将它摔碎,那姬珩也无能为力了。”
宿月沉思片刻后说道:“姬公子所言不无道理,既然这样,公子就不要知会公主,默默戴着便好。”
“日后我与公主朝夕相处,也许她早晚都会发现镯子在我手上。”
宿月的声音渐渐沉静下来,有些荒凉的意味:“那便,到时再说吧……多年后,也许公主早已不会因为一个镯子而生气了,不是吗?”
面对宿月突如其来的伤感,姬珩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还是应了一声:“好。”
宿月从伤感中回神,起身后,向姬珩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如此,宿月就谢过姬公子了。”
姬珩身子不便,只能在床上弯腰回礼。
“副院史,慢走。”
离开偏殿,宿月映着凄美的月色,深深的望了辛瑶所住的那间房门一眼。
夜深露重,一阵风吹来,吹的衣着有些单薄的宿月突然打了一个寒战。
又看了一会儿,他终于从朱红色的门板上收回了视线。
风乍起,没有吹乱一池春水,却吹乱了宿月的心。
“似乎……要入秋了……”宿月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白日里被他的血液弄脏了的红色手饰盒,口中轻声呢喃。
宿月有一个秘密。
他只把红血玉镯自作主张的转送给了姬珩,却私心的把手饰盒留下了。
在他的认知中,他认为一个已经被血弄污了的盒子,已经不适合用来装那只名贵的名血玉镯。
可真正的理由,却是宿月不敢面对的。
宿月不敢承认,他的心,已经开始为某个人悸动了……
连氏大公府。
夜已经很深了,可这对父子却还没有休息。
连玉站在二楼,看着树下凉亭中的父亲连祁,他的眼神忧伤而又迷离,手里的酒像水一样一次次一饮而尽,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风度和克制。
“呕……”
连祈往日从未一次性饮这么多的酒,桌上两个酒坛都已经见底了,可他却仍旧不要命的饮着,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大公府的管家已经来了好几趟,每一次劝连祁回屋歇息的时候,都被他语气温和的赶走。
与其说是赶,倒不如说是命令,毕竟这个温柔到骨子里的男人从不轻易发脾气。
连玉已经站在窗口两个多时辰,这漫长的时间里,他脚下一动不动,眼睛就一直心疼的望着把酒当水喝的连祁,现下终于有些发麻,他才用手里的玉扇捶了捶发麻的小腿。
不要命似的喝了两个多时辰,连祁终于不胜酒力,弯下身子痛苦的呕吐起来。
连玉摇了摇头,将手里的玉扇放在身后的红木桌上,三步并做两步跳跃十几个台阶,急急向树下凉亭走去。
一连串又急又密的脚步声传来,吐的七昏八素的连祁抬头,想看看来人是谁,可此时他的视线模糊,根本无法对焦。
“父亲,你喝多了,我扶你回屋休息。”
连玉将吐出少许秽物的连祁扶起,把他的一侧手臂放到自己的肩膀上,扬声道:“管家,去端些解酒汤来,父亲醉了。”
连祁午时在天海崖见了姬姜,回宫后便魂不守舍、混混噩噩了一整个下午,好不容易挨到了下朝,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
管家送了四次晚膳,连祁始终没有食用,所以他吐出来的东西几乎都是酒和胃液。
直到华灯初上,他才打开门,有些心神恍惚的坐在凉亭中,久久的盯着身旁的树干,不知在想什么。
后来又踩着梯子攀到粗壮的树枝上,望着遥远的西方枯坐了近两个时辰。
连祁年轻时文治武功皆有造诣,可谓是文武双全,但十六年前他右腿被先王姬伯庸派人打断后,自此落了腿疾,从此武功便彻底荒废下来,以至于现在需要借助梯子才能攀到树上。
府里的人跟了连祁多年,都知道他坐在树上向西遥望时定是又在思念长公主姬姜,因为阴康国在那个方向。
虽然姬姜此刻就住在天枢王宫,可是连祁思念她时,已经习惯了看西边的方向。
从树上下来后,连祁吩咐管家拿一坛酒。
一坛酒?着实让管家吓了一跳,平日里连祁在饮酒方面十分克制,每每只饮一盅。
一坛连酒祁很快就喝完了,吐了一会儿后,他又叫管家取了另外一坛,管家虽然心疼自家大公,可大公待他再好,他毕竟只是个下人。
大公的命令,他不得不听。
连祁在凉亭里喝了多久,连玉就在那里站了多久。
在连玉的掺扶下,浑身酒气熏天的连祁被他扶到房中,连祁神智已失,脚下虚浮,若不是连玉扶着他,靠他自己根本就无法走路。
被连玉扶到房间后,连玉让他张开嘴巴,他就乖乖的张开嘴巴。
连玉接过管家手里早已熬制好的解酒药,一点一点极为耐心给他喂下去。
醉酒的连玉很安静,不说酒话,不发脾气,更不会耍酒疯,只是眼角的泪从未断过。
“管家,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留下来照顾父亲就好。”
连玉从小到大都非常的孝顺,管家明白,他这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父亲伤心失态的落魄样子。
管家恭敬的向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