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离开了墓园,阿诺德紧绷的神经也没能放松下来,从踏上这条小路开始,他就感觉到了有什么人一直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那个追踪者的身上带着浓重的让人不舒服的意味,潮湿腐败的感觉使得阿诺德想起了墓园腐败的泥土。
除了那个和他交手的男人之外,米奈港的侍卫几乎全都是实力平平的家伙,因此此时追在他后面的人自然不会是那些家伙之中的一员。
不用费什么功夫,阿诺德就能猜到那人是操控了墓园之中的亡灵的魔法师,他或许接到了要杀死阻碍者的命令,又或者只是对突然破坏了他计划的人感到好奇。
不过不论那人是谁,阿诺德都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墓园四周的天色越发地阴沉了下来,不祥的预感让阿诺德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过去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魔法师能够拥有这样的实力,想要改变一片区域的环境,恐怕需要可怕的魔力。
如果那个追在他身后的人真的是擅长亡灵魔法的术士的话,阿诺德觉得自己的麻烦就大了,他很清楚这类术士的力量来自于死者的尸骨和怨念,而不巧的是,现在的他正待在四周满是尸骸的墓园附近。
还不等他到达安全的地方,那些预感就变成了现实,寂静的树林之中有带着黑雾的影子无声地走了出来。他们站在阿诺德的四周注视着他,而那些被黑雾缠绕着的面容,让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这些亡灵,全都是曾经出现在阿诺德生命之中的人。
阿诺德认识所有亡灵的脸,他们有的是在政变之中死去的侍卫和女仆,有的是他亲手杀死的人,也有一些是他的亲人和曾经最信任的人。
他们环绕着他,浑身带着冰冷的恨意,紧接着他们一步一步地接近了他,朝着他伸出了如同枯枝一般干瘦的手指。
阿诺德深吸一口气,随后拔剑出鞘,朝着离他最近的那个亡灵刺了过去。
被剑刃击中的亡灵并没有发出凄厉的惨叫,而是仍然用那双无神的眼睛注视着他,开口用沙哑刺耳的声音质问他:“为什么你还活着?”
这就是长眠于地下的人最深重的怨恨吗?阿诺德努力不让自己被那个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术士的小把戏扰乱,然而在内心深处,他还是不由得感到了一阵刺痛。
并不是他选择要活到现在的,有时他也会想,如果自己死在了政变那天的夜里,或是被某个前来暗杀他的刺客杀死,或许接下来他就不用再走那段漫长而艰难的道路了。
但事实是他活了下来,而只要一息尚存,他就必须走自己选定的道路,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一个又一个亡灵被剑刃所击溃,那些沙哑的低语也不停地萦绕在他的耳边,在杀死了一群眼神空洞的亡灵之后,出现在阿诺德眼前的面容越发地熟悉了起来,而它们也不再是赤手空拳,而是手握着锐利的武器。
在弗罗纳城被杀死的卢克·门德尔,在伯克朗考核中被杀死的劳伦斯·伯尼,以及所有阿诺德为了隐瞒身份,安全地活下去而杀死的人。
他们的战斗能力当然比不上生前,但在众多敌人的围攻之下,阿诺德的身上还是多了不少的伤痕。
在斩杀掉最后一个靠过来的敌人之后,阿诺德深深地喘着气,扶着剑才勉强站稳,然而下一秒,就有另一把长剑指向了他。
在抬头看到对方的面容时,阿诺德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那个人,正是阿诺德的父亲。
“你为什么是活下来的那个人?”这位死去的国王保留了令人生畏的威严,他注视着阿诺德,神情之中满含着怒意,“你什么都做不到,迄今为止你所做的事情就只是杀戮而已。”
仇敌的身影消失了,站在阿诺德面前的变成了他最熟悉的人。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父亲,”阿诺德握紧了手中的剑,站直了身子,“我不是为了您而选择复仇的,所以我做的事情,也不需要您来认可。”
下一秒,站在那里的幽灵就向着阿诺德发起了攻击,它的剑术相比起之前的任何一个亡灵都要更为精湛,虽然它的动作不够快,力量也不够强大,但每一次攻击,它都好像能够提前预料到阿诺德会做出什么反应一般。
阿诺德被幽灵逼得连连后退,每一次,他都只能凭借自己的反应力勉强在马上要被击中的瞬间强行闪避。
然而这样的做法要消耗大量的精力,阿诺德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一直维持这样的反应,但他的敌人是幽灵,一个死去的人已经再也不会疲惫了。
在清楚地明白了自己面临着什么样的困境之后,阿诺德在幽灵下一次进攻的时候没有再选择闪避,而是站在原地,任由幽灵的剑刃刺穿了他的胸膛。
“你……”幽灵的脸上露出了惊骇的表情,它紧盯着阿诺德,看着鲜血顺着剑刃流淌而下。
“障眼法也该结束了,”被刺穿的伤口并没有带来剧痛,阿诺德挥剑,轻而易举地将幽灵的身体打散,“抓到你了。”
明亮的阳光取代了昏暗的天色,阿诺德父亲的亡灵也消失了,站在那里,只差一点就要被剑刃斩下脑袋的家伙,变成了一个披着斗篷的瘦高男人。
“有趣,你是为数不多能看出这是幻境的人,”男人说话的声音比幽灵还要嘶哑,“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最初阿诺德确实以为这是某种亡灵魔法,然而在和自己父亲的亡魂战斗的过程之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