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得我像去受难!”伊恩自嘲地笑道。
忽然,一声鸟唳划破了寂寥的山谷,鹞鹰在山谷盘旋,白头翁站在高高的山杨树上,云雀在树冠飞舞,百灵鸟停止了歌喉,麻雀在榆树间飞窜,猫头鹰在树洞打盹,啄木鸟剥剥啄着树干,喜鹊在草间寻虫,鸽子不知从何处飞来,乌鸦紧跟其后,野鸡停止饮水,野鸭放弃了河中的小鱼游进秋天的芦苇丛,蜂鸟和蜜蜂混在一起,围着带露水的花朵,身形很难分辨……
这片充满野性的贫瘠之地,森林在金黄色的秋色之中,这片被遗忘的角落,生物喧嚣得却令人无法忍受。
伊恩没走多远就遇到了熟悉的景物,两棵生在一起的山杨树,一株光滑,一株纵裂,却都为灰白色。
山杨树生长迅速,高大挺拔,此株更甚,隐隐有昂扬之势,宽大的叶子俱紧紧靠拢在一起。
侧面的山榆树有一人合抱那么粗,灰色树皮上布满了裂痕,粗糙的树干上出现了虫孔,黄色的液体从树干上流出来,浸的树皮湿湿的。
周围白桦树是最禁不得秋的,叶子早早落下来,像随处缓缓飞舞的黄蝴蝶,扑满周围潮湿的土地。
“又到了狩猎的季节!”伊恩想道。
每年到了秋季,动物膘肥体壮,天鹅、灰雁等大型鸟类往南迁徙,这是个打猎的好季节。
他们身穿红色或低调的褐绿色的猎装,头戴毡帽,跨上骏马,在成群猎犬的簇拥下,策马扬鞭在乡土秋雾之中奔驰。在祖先足迹踏遍的丛林中追逐狐狸、兔子、野猪、鹿等猎物,感受狩猎的乐趣与刺激。
其中大家乐此不疲的就是猎狐,被追捕的大多数是红狐。
红狐通常夜里出来活动,白天隐蔽在洞中睡觉,跑得很快,而且善于游泳和爬树。
这些小东西狡猾而又胆小,一旦发现异常,就会变得异常警觉,非常难抓。
但是猎狐的最大乐趣不恰恰就在于追捕过程吗?
清晨,猎手们带着猎犬成群结队出发,探到红狐的洞穴后,三十到四十只专门训练依靠嗅觉追踪红狐的猎狐犬在猎手们的吆喝和号角指挥下冲向树林。
猎手和随从或骑马、或徒步跟随在猎狐犬之后。机敏的红狐擅于隐藏踪迹,但其气味很难隐藏。
猎狐犬走得不是很快,有时会丢失猎物,但大多时候能重新找到红狐的踪迹,继续追击。
红狐狡猾,行踪不定,猎狐犬训练有素,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猎手和马匹默契配合,密切关注猎狐犬行踪,选择最近路线跟随。
猎狐时所骑的马对品种没有特殊要求,但必须经过训练,头脑冷静、勇敢而有耐力。
因为森林的地形比较复杂,经常有灌木丛、流水等自然障碍,马匹必须成功跨越这些障碍才可能追捕到猎物。
骑手要学会如何控制马匹,如果骑手稍有犹豫,马就会拒绝跳跃,猎物就有可能在人和马的犹豫之间逃之夭夭。
有时红狐钻到地下通道和洞穴中,大猎狐犬即使知道红狐的位置,除了吠几声,也无计可施。
这时是小猎犬大显身手的机会了,它们钻进地下直捣洞穴,猎杀红狐,或者把红狐赶到地面上继续逃跑,待到狐狸筋疲力尽时,再将其捕杀。
在马蹄奔忙、人喝犬吠的气势中,猎手们享受的是追捕的乐趣和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不会过多承受那份猎物受伤的压抑。
最后,大家会在城堡中共进晚餐,推杯换盏,聊聊美食、美酒和家族的渊源,快乐度过这美妙而疲惫的一天。
往昔的景象像一群透明的白鹿拖着透明的雪橇跑过空寂的森林,只在眼中留下奔腾的影像,伊恩扶着树干,慢慢握紧拳头。
伊恩走出森林,熟悉的景象却消失了。
以往在这个时候,农夫都忙着清整麦场、打谷、扬谷,把最好的麦秸收集起来,以备为干草垛和房屋做顶子之用。
他们还要清整壕沟,修剪树篱,构筑篱笆;收集苇草和灯心草来做茅屋顶,或者采摘苹果用来酿果子酒。
猪倌把猪赶到林子里吃食;羊倌为羊清洗、剪毛,待公地和草地敞开后,把羊赶到那里牧养,还要把羊栅在领主的自营地上移来移去;牛倌和领主的牛一起干活,并且要清扫牛棚。
农事官从早到晚他都要守候在此,以防谷物被偷或被牲畜偷吃和损坏。他还要和庄头一起对庄园全年的种子、布恩工、劳役和雇工情况进行记帐,以便于和管家的记帐内容形成对比审计检查。在农忙季节,他也和其他庄官一样,由领主免费提供饮食……
可是,现在所有一切和从前的一切都不一样了。野外人烟渺茫,野草丛生,庄稼累累,在秋风中萧索,无人收割。
偶尔也碰到几个人,但看装束都不是本地人,他们都是冒险者。每当与他们相遇,对面都会露出戒备的姿势,但双方往往相互对视一眼,便匆匆擦肩而过。
伊恩的脸隐藏在兜帽之中,紧抿着嘴唇暴露在阳光下,毫无血色。阴影中,瞳孔射出刀子一样的光。
他转入一条不宽的路径,两边野草略显枯黄,齐齐地有半人高,顶端俱是金灿灿、毛茸茸的穗子。也有的匍匐在地,爬到路中,只跟脚面高度一样。
丰茂的草窠里,蟋蟀趴在石头上晒着太阳,发出唧唧的响声,风声于是显得萧瑟。
途穷云起,有一小丘,便舍路,涉荒而入,周围是绿的,小丘也是绿的。整个区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