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和老牧师乘坐的马车穿过一个城门,这既不是一个古老的遗迹,也不是一座崭新的建筑,像样些的建筑都没几座,城堡内曲曲折折的城堞,好似迷宫,一堆杂乱无章的建筑群,由无数紧紧挤在一起的小型建筑物组成,其中有一层的,也有两层的。城墙、城壕,以前是一个独立的城,如今连成一区,有些地方,城垣露出坚固厚实的墙基,现在上面都盖了屋子,像是一堆堆随意摆放的积木。四角的护楼里面是一间间的小屋子,后面一座护楼,保护着通入护楼的唯一的楼梯。
马车沿着泥泞的街道前进,城堡的居民把猪从家里赶出来,赶到城堡的空场上。这里的居民条件明显优于外面的村民,房子主体一般是沙石建造,阁楼和其它空间则是木材和柴泥简易盖起的。他们家庭的厨房是最重要的,搁栏上挂着火腿、熏肉,火炉周围摆放着布锅碗瓢盆衣帽鞋袜,他们在这里吃饭,在这里聊天,在这里死去。并遵循着古老的仪式,在这里将死者的头发和指甲剪下。虽然厨房能起到卧室的作用,不过城堡的居民们还是更愿意到四周的房间或者阁楼上睡觉。阁楼一般是富人家的象征,建造阁楼多少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地位和财富。如果房子只有一层,显然大抵如此,成人可以用头顶起屋顶盖板的边缘,轻易就能偷窥到里面发生的事情。房顶几乎是平的,上面能堆放杂货,几个无聊的妇人懒洋洋坐在上面聊天。房子的隔壁如此之薄,哪怕是男女情人的私密的悄悄话,都能让房内房外的人听见。
他们的马车在路上出了意外,马车不小心碾死一只瘸腿的鸭子,鸭的主人冲出房子,哭哭啼啼的,张开双臂拦住马车。伊恩意外的是马车夫竟然真的勒住马车,和鸭主人耐心的讲道理,而不是挥舞鞭子,甩鞭花。鸭子的主人深情回忆着他和死去的鸭子在一起的时光及为了他而失去的一条腿,它应经脱离了禽畜范畴,成为大家庭的一员了。
大街上很是很热闹,男人们一排一排的呆站着,女人们也时时从门里探出头来。她们大半也肿着眼眶,蓬着头,黄黄的脸,连脂粉也不及涂抹。马车夫遇到了这样的乖角,怒不得,笑不得,只陪着不是,却脱身不得。有人从旁笑骂了几句,却全是附和鸭主人的。直到事故惊动了车厢内的人,人们一看到老牧师脸色嬉笑的神情立刻消失了,全都圣洁无比。鸭的主人不觉气势垮了,他赶忙道歉道不知道他老牧师家在车上,只是开个玩笑,谁和畜生是家人。有人从旁笑骂了几句,却全是责备鸭主人的。
最后,马车重新嘎吱嘎吱地启动了,马车夫熟练的挥动马鞭,鸭的主人拎着死鸭子回家,攥着几枚铜趾,各生欢喜,围观的男人和女人也都满足的去了。
马车载着他们在泥泞的大道上朝子爵府邸驰去,老牧师心里暗暗感到高兴,再一想到今天一整天都可以给领主家人及家臣布道宣讲,更是兴奋极了。地母说每个信徒必须认清自己应有的使命,传扬福音,为顺服,为爱而作。这是生命的历练与真谛,将救恩的福音与人们分享。
他们隔了几条街道就已经看见一团烟雾在那些高高的屋顶上悠闲地飘浮着,也闻到了那股混合着燃烧的黑松木的烤肉香味。那些从头天便开始炮制的整猪整羊,估计现在还架在燃烧着的火坑上,金黄色泽的烤肉在叉子上转动,肉汁不断地滴落在火中,发出咝咝的声音。不一会儿,子爵的府邸就出现在眼前,高高的圆柱,大量稀奇古怪浮雕的木门,窄小的窗子深深地嵌进石墙里,墙角有大块的凸出的石头防护着。远处车道和门前空地上到处是骑马男子和乘坐马车的女士,客人们三三两两站在门前,向朋友打招呼。伶俐的仆人把牲口牵到马厩去卸鞍解辔,让牲畜们好好休息一下。
当他们看到老牧师时,无论男女都会向他问好,衷心的祝他长寿,老牧师愉快地同每个人都交谈了几句,便带着伊恩跨进门槛,经过穿堂过道,长长的烤肉的火坑就砌在外面,他们径直进了起坐间。
房间内围着一圈有靠背的条凳,上铺着厚厚的毛毡。靠着南边的窗口放着一排矮橱,是用上好的木料精心拼接而成的,上面的雕花形状动态越婉转、流畅,出乎意料的好看,富有装饰性。东西北三面安放着一排同样质地同样做工的落地橱,不过比起那排矮橱来,上面的雕花要稀疏的多。房间的空地上还放着一些椅子、矮脚凳和坐椅,是给那些不喜欢坐条凳的人准备的。
子爵的仆人们出出入入,他们端着托盘来回跑动,为客人提供服务。
伊恩隐约听见顶里面有喋喋的说话声和厨房用具的磕碰声,屋子的一头,一个大橡木橱柜上摆着一叠叠的盘子,一排排,垒得高高的直到屋顶。桌子上一些银壶和银杯散置着,另一边摆满了麦饼、牛羊腿和火腿之类的,只是有一处被木架遮盖住了,伊恩猜测是炖肉汁的大铁锅,油烟和种种浓烈的香味从那边飘出来,只是看不到。一两把笨重的黑椅子藏在暗处。橱柜下面躺着一条懒洋洋的巨大的的猎狗,一窝唧唧叫着的小狗围着它,还有些狗在别的空地走动。
全领地的贵人都在这里了,伊恩心想。一个小伙子被他的父母召唤过去介绍给朋友,小伙子红着脸说不出话来,显得极为拘谨。几个小伙子围着一个老者,一对孪生兄弟并肩站在最外面。窗下稍远的地方两个中年人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