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罗布里恩德村庄坐落在流经耕地中间的一条污浊的小河旁,除了河边和村口寥寥几棵供人可以夏季乘凉的山羊柳以及三两棵瘦巴巴的白桦外,方圆一英里内不见树木。村内的人一身破烂的打满补丁的长外套、深暗色的裤子和沾满油灰的小毡帽,瘦削矮小,略显驼背,郁郁寡欢,个个愁眉不展。
他们居住的是窄小的白杨木屋子,房子的间距显得较为宽松,排列得也不齐整,房顶铺着薄薄一层烂麦秸,一扇狭小窗户宛如胆怯的眼睛,背地里偷偷盯着外面世界。他们房子的后院篱笆东歪西倒,往外倾斜,放养的猪从缺口进出,撅着长长的鼻子一个劲拱地;母鸡咕咕地叫;一只瘦骨嶙峋的小牛犊在栏里哞哞地叫;一只肮脏的灰鹅度着方步,屁股后面跟着一溜毛茸茸的幼崽慢悠悠横穿道路。
村长萨罗扬·伯顿·特罗布里恩德带着伊恩在村内泥泞地里费劲地行走,不时停下步,心思重重地搔搔脊背。他看着挡住去路的灰鹅,也不驱赶,而是耐心地等待它们大摇大摆走过。这时,一个马夫探出头来,恭敬地向他们问候,他旁边一匹拴着的骡子露出上下两排惨白的大牙,高高地抬头去啃栅栏。
他们在十字路口拐弯,一直走,一直走,就到了小广场,旁边一座黑糊糊的高大石结构房子,门前两根圆柱,屋顶是奇巧的曲拱圆顶,顶端的标志已经断裂,没有补修,但伊恩仍一眼看出那是一座乡间教堂。还有一座宽敞的地主住宅,也带有圆柱。教堂的另一端,一栋盖着木屋,木板屋顶比旁的房子高,而他们就向那个房子走去,想必那就是村长的家。
村长登上了台阶,推开掩着的木,伊恩往门内一看,里边黑洞洞的,又空空荡荡。圆木组装的木墙表面布满蛀虫留下的小洞与木屑,墙角多处已经掉满了霉灰的虫粪;在圆木间的隙缝间,蟑螂不住的穿梭;窗子的边框上,茶婆虫在漫无目的游荡。这个房间里,除了一张长短不齐的腿的、歪歪扭扭的椴木桌子,和四把坐瘪了的草垫椅子之外,就没有其他家具了。
伊恩应邀坐到桌子旁,一个年轻小伙拿着两只盛满麦酒的大号橡木杯子,黑面包和放有十多根腌黄瓜的木盘快捷地走过来。他手脚麻利地将这些食品通通摆在桌子上,然后倚在门口,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大家带回来的陌生人。
“事情是这样的,”村长萨罗扬枯瘦的双手搭在一根又长又细的拐棍上,他的脸收缩的厉害,眉毛遮住浑浊的眼球,一双耳朵特大,背对窗户显得透亮,活像蝙蝠张开的两只翅膀,“大约在三四个个月前,具体时候我忘记了,大概是春末夏初,有一个穿着长袍的外乡人来到我们村中,他说他叫弗里曼,是一位牧师,来到我们布洛宁大人的领地宣传他的神的教义。我们世代信奉大地母亲,不论我们身处何方都要进行播下种子,栽培、照料作物。地母慷慨地让我们们农地丰收、衣食无缺、生活健全。我们在自己的住处、教堂、甚至是马厩或秣草堆旁进行祷告和礼拜。不论是富有的地主或简朴的贫农都会同样地祈求当年或来年的丰收,当恶劣的天气或疾病肆虐时,我们也会向地母祈祷,请她救助我们和田地中的作物。地母是我们一生不可或缺的一环,你能想象一个农夫栽种燕麦、小麦和薯类,不在农田精心灌溉,轮种不同作物,转而信奉与之完全无关的神的教义吗?我们在田地出生,在田地中度过两人的chū_yè,在田地中掩埋我们的尸骨,我们的一生都在地母的怀中度过。”
伊恩静静听着,偶然发现房角处摆着一尊沉甸甸的裹着银服饰的手持镰刀的木圣像,圣像前燃着一盏神灯;圣像的对面角落里一堆破烂,旁摆着两只大瓦罐,上面的天花板上挂着一张蜘蛛网,丝线一条条沾满灰尘,又粗又黄。
“我认识的很多农夫,他们信仰不同的神祗,有的信仰希昂莉亚,有的信仰埃达丝,也也有的跟着他们领主一同信仰洛山达,或者别的神祗,但无一例外的,他们一生总能遇到几次其他神祗的神职者向他们宣扬所侍奉的神祗的教义,神职者最热衷的就是劝有信仰的人改宗,你们只要无视就好了,信仰强迫不得。”
“安道理说应当如此,所以一开始我们并不在意那个弗里曼的胡言乱语,而是将他送到了领主老爷布洛宁大人那里。老爷训斥了几句就放他离开了,但他却并不远去,几番三次去老爷的城堡,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老爷就不阻止他传教了。我们的老爷倒是个好老爷,心肠也好。有时会揍你几下,过一会就不记得了。只有一件事不怎么的,就是耳根软,唉,那个弗里曼呀,不是好玩艺儿!”
“你们就因为这件事而叫冒险者吗,就为了把他赶走?”伊恩感到他们有些小题大做了。
“如果仅仅是他在传教,我们何必浪费金币去城里请冒险者,我们在确实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村长萨罗扬扭动身体,屁股下椅子咯吱地响了,“弗里曼大约一个月前再次到我们村,他一改往日的做法,非常强势的向我们宣布必须信奉他的神,从今往后村子受他们保护,我们向他们缴纳高额保护费。当然,我们拒绝了他的要求,并驱赶了他。他灰溜溜的走了,不过他在临走时他威胁我们,说我们会受到严厉惩罚。”
“恐吓是再寻常不过的手段,不必在意。”
“刚开始我们也没在意,以为不过是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