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旧是前番的方子。”薛广济说道:“黄莲为君,川贝为臣,各取四钱,以三碗水熬成一碗,以冬梨汁辅服即可。”
和太医们开的那些让人眼花缭乱不知所云的药方相比,薛神医开的这个方子简单到了极限,仅仅之有黄莲、川贝两味药物,然后辅佐以冬梨汁就可以了。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药方,却对皇帝的病情有着立竿见影的奇效,想不服都不行。
“陛下的病情本不为甚,只是一味进补给耽搁了,再加上操劳过剧,才会恶化成今日这般模样。”
薛广济淡淡的说道:“人参吃死人无罪,黄莲医好病无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了。”
皇帝的病情是事关天下的大事,肯定会玩儿命就进补,拿人参、茯苓之类的大补大发之物当饭吃,就算是体壮如牛的彪形大汉也架不住这么折腾,不事劳作不做锻炼的皇帝那还能好得了吗?
明明三文不值两文的药物就能把病治好,偏偏要弄一大堆补药出来。
药物这种东西,不是说价格昂贵就一定是好的,最要紧的是对症下药,在很多时候苦涩的黄莲反而比人参之类的补药更有实用价值。
“按照草民开具的方子,连服二十天,当有效果。”薛广济说道:“然药剂终究只是佐使之物,陛下的病情,恕草民斗胆直言,同样的病情若是落在贫寒百姓的身上,早已痊愈了。盖是因为升斗小民每日操劳,日夜活动筋骨,自然可收固本培元之效,陛下久在深宫不事劳作,又操劳日甚,元气早已不固,唯有少操心多劳力,早晚之间多出去走动走动,终究没有坏处。”
薛广济说的这一番话其实很容易理解:我的药方子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同样的病情落在一般的老百姓身上,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因为普通的市井小民需要经常劳作,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方式可以起到强身健体的效果。
你这个当皇帝的久居深宫,身体状况还不如一般人呢,又经常焦虑操心,免疫力下降的非常厉害,稍微有点小病小灾就招架不住。
薛神医的意思就是让皇帝多多活动多多运动,自身的免疫力提高了比服用什么样的药物都更好使。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皇帝的病情并不是很严重,只要平时多加锻炼自然而然就是会好转起来。
这一层意思,安宁公主已经听的非常透彻了。
“薛先生医治有功,赏。”
安宁公主一声令下,当场赏给了薛广济六匹锦缎。
客客气气的把薛广济打发走之后,安宁公主马上下令:“来人,为陛下更衣。”
“做甚?”
“神医不是说了么?要陛下多出去走动走动,我陪着陛下去御花园游览,就是走动走动,多活动活动筋骨总是好的。”
“也好,摆驾御花园……”
安宁公主当即就笑了:“不必摆驾了,单纯就是为了让陛下走动出汗的,若是乘着步辇,左右有人搀扶,还怎么活动筋骨?你呀,就是养尊处优的太久了,都出点力气出点汗水,什么样的风寒灾病也就没有了。”
姐弟二人出了正殿,步行绕过了春和宫,来到了御花园,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太监宫女,捧着坐器、手炉、唾筒子等等一应的杂物。
正是花草枯黄万木萧瑟的时节,御花园里完全就是一派深秋的肃杀景色,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致。
好在根本就不是为了观景,而是为了锻炼身体。
姐弟二人漫无目的的在御花园里游走着,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张启阳伐朝鲜的折子已经到了吧?”
安宁公主答道:“刚刚到。”
“这是先斩后奏之举啊,朝廷应该如何应对?应该如何回复朝鲜使臣?”
张启阳出兵伐朝鲜这个事儿,早就光复了沈阳之后就已经正式开始了,现在已经过了四五十天的时间,事实上张三娃已经率领毅勇军的东路军开赴到了汉城一带。
这个事情在舆论上弄的很热闹,现如今复隆皇帝的案头就摆放着两份奏折。
最先到的那一份是朝鲜使臣带过来的,另外一份则是出自张启阳之手。
按照朝鲜使臣的说法:张三娃率领五万大军,悍然入侵,朝鲜上下大为震动,不知所谓何来,恳请上国皇帝下令,让张启阳撤兵,以全藩国之义,以安属民之心。
而张启阳的奏折则完全是另外一种说法:有小股伪清余孽窜逃入了朝鲜,所以他才命令张三娃越境追击。
过去之后才发现朝鲜政坛混乱,外戚和地方豪强挟持了朝鲜王室,所以他就顺手帮助朝鲜“勤王”了。
这两份奏折说的是同一件事情,但口径则完全相反,一个说是入侵,一个说的“勤王”,根本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事实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子那就无从得知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必然是有一方在撒谎。
其实吧,这种事,哪怕是用脚丫子想想,也可以得出一个正确答案:张启阳在睁眼说瞎话呢。
这倒不是说复隆皇帝信不过张启阳而信得过朝鲜人,而是铁一般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长久以来,朝鲜就是大明朝的藩属国,年年纳贡岁岁称臣,每年进贡的高丽婢不在少数,态度极为恭敬。
而大明朝也在事实上履行了宗主国的义务,万历年间就曾经应朝鲜国的请求,派遣大军出动,唱了一出“卫朝抗倭”的大戏。
虽然付出了沉重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