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长。”因为太过于牵挂陈茂的伤势,战斗方一结束,朱季兴等人就急不可待的跑来探望。
陈茂的伤势远比他想象中的情形更好,虽然裹在胸口处的白布已经被鲜血浸的通红,精神却很不错,看到朱季兴等人之时,面带微笑的问道:“打胜了?”
“是,组长,我们胜利了。”朱季兴又专门补充了一句:“我杀了两名敌军,是我亲手杀的。”
“好,很好。”平躺着的陈茂向他投来赞许的目光,看着他脸上还没有完全消退的巴掌印子,笑呵呵的说道:“打疼了吧?我向你道歉。”
陈茂的这一记耳光,还真够重的,不仅抽的朱季兴口鼻流血,连牙齿都显得有些松动了。
按照新华军校的规矩,这是一个错误的举动:对于违反纪律的学生虽然可以处于严厉的体罚,但却必须按照校规来执行,长官私自打人耳光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这已不是朱季兴第一次挨打了。
当初他受不了新华军校的生活之时,就曾经被安宁公主狠狠的打过一回,那是代表大行崇祯皇帝和周中宫行的家法,是以家长的身份打他。
正是因为那一次被打,朱季兴才从真正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才有了后来的军校生涯,开始了一段和以前迥然相异的人生。
这一次,陈茂一记耳光打在他的脸上,和当初安宁公主的那一次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让他真真切切的明白了新式战斗方式的精髓和最核心的东西。
作为一个全新的兵种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战斗方式,火铳步兵之所以能够屡屡摧破强敌,并不是因为火器本身的犀利,而是在于绝对的纪律和绝对的秩序。
步兵方阵中的每一个火铳兵,都是一颗螺丝钉,千百个由生命构成的螺丝钉共同组成一个精密的战斗机器。
那样情感也不需要情感,只是按部就班的前进前进再前进,只有做到真正的心无旁骛,才能把绝对是纪律转化成为直接的杀伤能力。
决定胜负的不是勇猛拼杀,而是集体协同。
个人的生死和情感,必须彻底摒弃掉。这是关键之所在。
“一点都不疼!”朱季兴故意做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组长这一巴掌算是把我给打明白了,让我真正知道火铳兵应该怎么样去战斗。等组长的伤势养好了,再打我几巴掌,肯定能明白更多道理。”
在一片哄堂大笑声中,陈茂笑道:“当时我也是因为情急才打了你。”
“我也是情急才挨了打。”
虽然都是情急,但却含义不同。
陈茂所说的“情急”,是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方阵的队形必须坚定的保持下去,不能因为某个人的死伤就出现空缺。
而朱季兴说的“情急”,则是因为过分在意陈茂的伤势,以至于违反了战斗纪律。
虽然含义各有不同,但战友之间的情份却表现的淋漓尽致。
一番闲话,让气氛显得轻松活跃了很多,最终还是说起了陈茂的伤势。
朱季兴用一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吻说道:“当时看到组长胸口中箭,我还以为组长要荣耀了呢,着实吓的不轻。”
在新华军校中,牺牲被看做是一种最后的荣耀。
“我不会那么轻易就荣耀了。”陈茂用同样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说道:“民族大业未竞,阎王怎敢收我?不过是区区箭伤而已,就只当是被蚊子叮了一下,转过天去我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一箭射中胸口,生死只是瞬间,当时确实把朱季兴给吓坏了。
好在陈茂的伤势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严重,那枚要命的箭镞卡在肋骨之间,并没有伤到脏腑。
陈茂的气色看起来很不错,让朱季兴和其他的同学愈发放心了不少,气氛变得更加轻松活跃。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军医走了过来,很不耐烦的推开围拢在陈茂身旁的朱季兴,劈头盖脸的问了一句:“出发之前,你已写好遗书了吧?”
“是。”
“遗书中是否已写好所有未竞之事?”
“无。”
“因为战争,你身死之后,尸体可能不会带回去,而是就地安葬,你同意吗?”
“同意。”
众人有些疑惑,好端端的怎么就说起这个了?
出发之前每一个人都写好了遗书,本来就是新华军校的例行规矩。
但陈茂的气色明显很好,似乎并无大碍,为什么要说“安葬”“尸体”之类的字眼儿?
难道说这也是例行的规则?
但是,朱季兴等人很快就发现并非如此,其他的伤兵病没有这样的“待遇”,而是仅仅只问起陈茂一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朱季兴赶紧拽住那个军医:“陈组长的伤势很重?”
军医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儿:“闷膛!”
这两个字,似乎有着某种可怕的魔力,登时就让朱季兴手足冰凉如坠冰窖,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如纸。
哆哆嗦嗦的拽住军医不肯放手:“闷膛!还有得救么?”
“听天由命吧。”
听到这句话,朱季兴感觉自己的脊梁骨被抽走了,整个人软绵绵的好像一团烂泥,脑袋里好像钻进了一万只绿头苍蝇,嗡嗡的响个不停。
要不是死死的抓住了什么东西,他都要瘫倒下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在终于缓过神儿来,嘴皮儿哆嗦着说道:“组长……你……你为何不告诉我们?”
与失魂落魄的朱季兴相比,陈茂反而显得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