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一双灰暗无光的鱼白眸子,上面没有原先该存在的眼黑,长而浓密的发如海藻一般漫游于水中。当黄世美转头看向她时,“女鬼”血红的嘴唇上勾起一抹诡异至极的弧度。
鬼啊——
黄世美如同置身与寒冰炼狱一般,整个人哆嗦得不停。他在精神极度紧张的间隙下,心绪中突然混入一丝杂念。这个湖,曾有一个流传多年的传说。
紫云湖下,有厉鬼无数,皆是前朝被厉帝下令溺亡的太学夫子。现下,他遇到的这个难道就是鬼魂之一吗?
黄世美想要高声尖叫,但他整个人都浸泡于湖水之中,他张开口只有无尽的湖水涌入,呛得他两眼翻白,涕泪横流,融合于冰凉刺骨的湖水。他无助地拍击水面,冲至水上呼吸。双腿使劲蹬着,欲要甩开“女鬼”逃脱。
“女鬼”将他一次次拖回,恶狠狠地抓住他消瘦的手臂,她的双唇紧闭,却有尖细幽深的声音从她身上传来。
黄世美的精神状态已经进入崩溃边缘,当声音传到他的耳边时,他颤抖不已。
“本夫子,此生最恨害人溺亡之人——”女鬼盯着他,未启唇,声音却源源不断地传入黄世美的耳中,“你——该死——”
黄世美听着幽深诡异的声音,又看到她没有任何变化的恐怖面容,已经完完全全相信她是个女鬼。他抱住自己的脑袋,心中恐惧万分,想要晕眩过去又没有法子,他不住地摇头,面目狰狞。
精神已然奔溃的他,全然不知“女鬼”正静静看着他,满脸平和。直至他两眼一黑晕眩过去,女鬼才叹了口气,擒住他飘摇于水中的身子,带着他游至卿因所在的湖畔。
隐蔽的灌木丛中。
卿因崇拜地看着步步走来、稳如磐石的姜泗。姜泗将湿透粘黏的青丝一手撩拨于身后,另一手拖着毫无生息的黄世美。
“他不会死了吧。”卿因看着脸色铁青,蜷缩一团的黄世美,心里有几分担忧。若是渣男小老弟死了,保不齐与他同时离席的卿因会成为疑犯名单中。
姜泗带起自己的玄铁面罩,将原本妖冶的姿容盖去,勾人心魄的凤眸里流露不屑,“殿下放心,黄二没死。只是此人实在胆小至极,属下用腹语问了几句,想要问出当初真相,却不想将他吓晕过去。”
说罢,她轻轻踢了踢黄二的身子,眼中的鄙夷更加浓厚。
卿因嘲讽地看着地上横躺的黄世美,对着两人道:“此次便算是警告,待我查清他与原…本宫先前落水一事的纠葛,再做打算。”
“是,属下明白。”暗卫两人抱拳屈身回道。
“将他扔至拱桥之上罢,等过路人救他。”卿因打量着黄世美窘迫的姿态,起身拍拍衣裙道,“记得姿势不要太雅,破破他儒雅公子的自称。”
“是——”
卿因探出自己的脑袋,只见绛宁正在拱桥不远处四处张望,面上俱是焦急不安。卿因急忙从灌木丛中爬出,向着她家担忧不已的小绛绛奔去。
绛宁见她家殿下毫发无损,方才舒了一口气。待她定睛一瞧,她家殿下正恣意妄为,用极其不雅的姿态向她冲来时,又默默提了口气,期盼无人看到这般场景。
她心中的思绪还未完全,却看到灌木丛中又走出了带着面具的两人。她吓了一跳,忙不迭出声:“郡主,你怎去了那么久?”
郡主?卿因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面容抽搐的绛宁。
绛宁急急地冲到她身旁,踮脚伏身在卿因的耳边,轻声道:“殿下,身后有人。”
有人?那又如何,卿因眨巴着眼睛,疑惑地看着绛宁。
“不雅——”绛宁急道,捏过卿因袒露在空气之下的臂膀,不自然地偷瞄愈走愈近的暗卫两人。
卿因叹气,她竟忘了今日携带的是最为保守不过的绛宁,怎能在她面前做这些不礼之举。卿因撸下挽起的衣袖,回复到一脸端庄的笑。
见她这般,绛宁方才满意地点点头。
“殿下。”
顾一走来,扫了一眼满脸谨慎的绛宁,甩下身上背着的黄世美,将他摆放在拱桥中间,摆弄成猥琐跪拜的模样。姜泗将黄世美杂乱的发拨弄到面前,遮盖住他的脸,让他的猥琐之中平添了一丝诡谲。
这两人倒真是完美贯彻自己的命令,卿因颇为欣赏地看着两人。
“殿下,”姜泗起身后,垂首恭敬站着,对卿因道:“您还回世子爷那边去吗?”
“不去了,你二人回去当心。哦,对了,记得督促他将灌汤包早些吃了。”卿因浅笑道,她尚且沉浸于惩治渣男的愉悦之中,话语有些敷衍。
顾一两人转身之时,轻舒了口气。此次任务总算是顺利完成,他们提着的心稳稳地放下。旁人也许不知,但他俩却心知肚明,主子所关照的“勿要涉险”这四字有多重。
主子,向来不关照这些,十分信任他们。
两人听着身后卿因没心没肺的灿烂笑声,心生遗憾。主子的特殊用心,可惜公主殿下半分未有察觉。
待两人步履轻盈、穿岩走壁赶回紫云坛中时,坛内殿中空无一人。略带凉意的风从天井向下,灌入殿内,吹拂殿中的素锦纱帘,显得格外寂冷。
“主子,走了?”姜泗上前有几分狐疑。莫非是她想岔了,主子也许不如她所想的那般在乎安华小殿下。
顾一上前,触碰木桌上的白瓷杯,杯中的水已经凉透,饮茶人显然已经离开许久,一旁的竹蒸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