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离开后，整整两日没有归来。
获得新名字“小毛”的小团子始终坚持在哭喊的第一线，北归一族的老医用渗了参汤的羊奶，给他当作吃食。
事实上就是吊着他的一口气，让他有力气去发泄自己的苦痛。当然，这都是来自于卿因自己的臆测，这么小的孩子大概连意识都没有，只是感到痛了，便哭了。
第三日，直到晚上，顾一还是没有任何消息。这让卿因十分焦灼。若是一直这样下去，自己究竟该不该踏出那一步，前去立姜寻找顾一。
她坐在小屋里的塌上，看着外头的树叶萧萧落下。
夜晚有点微凉的风，吹散落在地上的叶子，一卷一卷吹到远方。
她的眼前突然闪现记忆中顾零那张脸，说实话若不是她，顾零可能不会那样早地命丧深宫，顾家若是只有顾一这么一个血脉传承的话。
卿因简直难以想象，她就不该派顾一前去，强烈的自我谴责感吞没了她，这是来自多年以来对顾零的愧疚，不由分说的一种悲凉。
“君弈，”在露水凉彻之前，她突然出声唤道：“你准备准备，我们明日去探探立姜山的情况。”
君弈站在窗外，闻言有些怔愣。
秦王爷临走时，特地说过一定要保护好殿下，万不能让他有涉险的可能性。
可是殿下的话，他真的可以全然无视掉吗？
这是一个令人纠结的问题。尤其对于他而言，对于秦王殿的敬畏之心，与对于自家殿下的忠心，在一次发生了严重的碰撞。
“我们只是去探探，不会触及危险。”卿因抬起头看向君弈，她知道他为何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话。
“殿下，若是受伤...”君弈小声说道。若是受伤，秦王殿下怕是会灭了自己吧，就是连灰都不剩的那种，就是飘散在风中的那种。
“不会受伤的。”卿因坚定道，现在去可能还能把顾一捞回来，若是再晚几天怕是只能端回来一块硬掉的尸体了。
这绝对不行，卿因感觉到瞬间的窒息。
君弈看着月光投影下的自家殿下，她的脸上俱是坚定。最后，他只能顺从地点头。他跟着殿下很久，所以对于殿下的心思确实有一定的了解。
比如现下自己眼前的殿下，明显已经在崩溃的前缘。
殿下若是崩溃绝对不会是瘫在这里这么简单，绝对会是原地暴走，有毁天灭地的嫌疑。
所以在殿下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之前，他还是很有必要照着她的意愿办事。
去立姜山，自然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这个危险程度大概约等于羊入虎口，虽然卿因自认他们的组合战斗力不小，但还是充满不安。
“殿下，那君弈先去准备了。”君弈说道，对于他而言，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听自家殿下的就是最好的决定。
卿因点点头，她也该好好计划下。
明日的立姜山一行，必定会有许多困难。所以必须得有完全的计划，应对一切问题发生的可能性。
在临睡之前，卿因的内心深处依旧是无法疏解的忧虑。
这一夜似乎很长。卿因做了一个久而恍惚的梦，自己就站在河的一端，远远地看着彼岸的人一点点放大。
那些人，都穿着十分异域的衣裳，似乎和自己有着隔代的差异。
是谁，这些人是谁。
卿因看向他们的脸。上面都是纵横的伤口、尘埃与淋漓的鲜血。他们是战士吧，卿因的内心里想起一个可能。
那么，他们是何方的战士，是来自于哪个地方。
他们在搏击，可惜效果甚微。所处的时间似乎是凌晨，就在光辉再次照耀大地时的那一秒，全军溃败，敌军就如同呼啸而来的恐怖鬼魅，穿过设下的迷阵，来到战士的面前。
一下一下，鲜血在蔓延。
卿因猛地展开眼来，环顾四周，她依旧身处于荒山之上的小屋里面，周围是萦绕的松香味。天已大亮。
就如同她梦中那样，充满着希望与曙光。
为什么她会见到这样一个梦，曾经的她也常常做梦，但那可以解释为上天想要让她窥见过往。
但是这个梦，实在是离奇过了头，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染满鲜血，难道是预示着她今日的立姜山一行会发生什么变故吗？
细思极恐，卿因满脑子疑虑，缓缓地走出门外。
卿因的屋子在建筑群的最前端，所以一出门就可以看到缃宁做早饭的场景。清晨，烟雾缭绕之下的荒山实在是有几分仙境的意味儿。
她向前走去，走到缃宁身边，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这孩子倒是实诚的很，早膳煮的白米粥配羊肉酸萝卜，这羊肉明明是个配菜，缃宁却当主菜一样的烹饪，一碗粥上头满满的肉。
“殿下，”缃宁抬起头看着自家殿下，笑盈盈道：“你的粥。”
她把乘的最满的那碗放到卿因面前，卿因看着堆的像山一样的小碗，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
她就猜到了，最满的这碗一定是自己的。缃宁和黛宁简直如出一辙，完全是现代孟老妈附身一般，深怕她没吃饱会长不高一样。
卿因接过粥，顺手捏了一把缃宁娇嫩的脸蛋。
这孩子，真是比她背上那个小团子还要惹人怜爱，不愧是她最宠爱的老幺。
“缃宁，”卿因坐下身来，看着自家老幺忙碌的身影，突然开口笑道：“我和你商量件事吧。”
“什么事？”缃宁不解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