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圣上,北平府长史葛诚求见。”小太监在奉天殿外传话。
葛诚整整青色的官袍,扶了扶帽檐,再打开看看草拟好的奏章,深呼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林绍远远的站在金水桥外面的长廊屋檐下等候,本来觐见皇上这种场合怎么都轮不到他跟来的,但是葛诚坚持无论他走到哪,林绍都必须跟着,尤其是在京城应天府。
万一要是遇到锦衣卫呢?
偌大的皇宫,金色琉璃瓦飞檐的红墙,一重殿两重殿交叠着,份外寂静。
“圣上,葛诚到了殿外了,老臣先回避一下。”殿内的方孝孺作了揖就想退下。
“别走别走,朕该问他什么?他这个长史是几品官?”建文有点懵,难道一上来就问北平府长史葛诚,燕王有无谋反之意?
万一这个长史回答,没有呢,那不是一上来就把天聊死了。
当然了,他回答没有谋反之意,是最好的了。
可是,话说回来了,没有反心,削什么藩?
这代王、周王几个都一步步被罢免废黜夺权了,留下燕王年纪最长资格最老功劳最大,吭哧吭哧揪了大半年也没揪出什么罪证和毛病。
“回禀圣上,北平长史是三品文官,圣上可以和他聊聊北平,问问燕王身体安康,再谈谈圣上如今大兴儒学,恢复周朝古制的治国之道。”
“那燕王谋反呢?朕不用问是吧?”建文还是纠结要怎么开这个口。
“圣上仁厚治国,这些话不必挑明,安排葛诚作北平府眼线收集燕王谋反证据的事,交由老臣开口就行了。”
“圣上,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这个葛诚离开国子监之后,一共挪了三次窝,撑死了当官也就是个地方府衙的长史,一辈子指盼到头顶格也才谋个三品官,平日里只能做做颁布政令的文书工作。况且燕王是出了名的尚武轻文,想必葛诚这种性格在燕王手下不会太被待见,圣上您宅心仁厚,不拘一格降人才,可以暗示葛诚在处理燕王事情上面立功的话,仕途前景一片光明。”方孝孺仔细吩咐道。
建文年轻,什么事情都拿不了主意,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颁什么旨都要问过方孝孺他们。
“好好好,朕就听方大人的。”建文点头挥手,方孝孺行礼退下。
“宣北平长史葛诚觐见----”奉天殿小太监给葛诚掀起奉天殿的门帘。
“北平长史葛诚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葛诚一进殿,头也不抬就下跪。
“葛大人,久仰大名,翰林学士方大人时常提起您呀,说您才学fēng_liú,文章成就冠绝国子监。”建文亲自扶起头也不敢抬的葛诚,一上来就扣了顶高帽子。
葛诚心里咯噔了一下,方大人?方孝孺?我们也有二十多年没见面了吧,他居然会在圣上面前美言夸我?
葛诚迎上建文皇帝敦厚圆脸上殷切的笑容,心里的紧张消去了大半。
“承蒙圣上谬赞,卑职葛诚和方大人是国子监时贡生的同窗,难得方大人过了这么多年还记得卑职。”
“北平情况如何?朕派去的布政使和都指挥使可还都称职?”
“圣上英明,布政使张昺和都指挥使谢贵张信三位大人克忠职守,这是去年一年北平政务纪要和赋税情况,请圣上过目。”葛诚恭恭敬敬呈上奏章,建文接过奏章却并不打开看,随手就交给了一旁的小太监。犬妖降临逗个妻
“卑职听闻圣上自幼攻读经史,年纪轻轻就已经文韬武略,施政仁厚,体恤百姓,卑职一定不辜负圣上期望,克忠职守,为圣上排忧解难。”葛诚见自己下不了台,就索性跪下磕头,说了几句场面话。
啥意思?
他这是答应了?
盯着四皇叔,收集谋反证据?
建文心里一阵嘀咕,低头看见葛诚的后脑勺大冷天的却渗出了大片汗水,便也不好再高粱杆上点火的逼他,便道:“行,葛大人,朕的四皇叔就劳烦您多操心了,您大老远从北平赶到京城,舟车劳顿,今晚方大人府里备好了宴席,您也不急着回去,在应天玩两天再走吧。”建文亲手扶起葛诚。
“卑职听闻圣上年轻博学又体恤百姓,今日有幸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想我大明朝文治中兴,百国朝拜,指日可待。卑职叩谢圣上和方大人的提携。卑职告退。”
葛诚三拜九叩地退出奉天殿,这不过才一炷香的功夫,前胸后背就已经湿了个透,殿外的穿堂风一吹,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
圣上这意思是,多呆两天,要是不答应“照看”燕王,就别想回去?
葛诚觉得应天这天气特别的冷,尤其这巍峨的紫禁城,冷风嗖嗖。他走下殿前的台阶,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他远远的看见金水桥外站着一个人影,正是陪同他来北平的小护卫林绍,那个声称会背着他一起逃命的孩子。
葛诚感觉南下走这一趟有点可怕,心里没底,便加快步伐朝林绍走去。
身后冷不丁扑上来一双温暖削瘦的手掌,牢牢地抓住他冻透的手指。
“葛大人啊,终于可把您等到了,想死老臣了!”一个朱红色官袍的身影一把拦住葛诚。
“哎哟喂!这不是方孝孺方大人吗,卑职差点没认出来!”葛诚停顿了几秒,仔细在脑海里搜寻了一遍,眼前这个长脸庞单眼皮中年男子到底是谁,结合瞄了一眼对方身上的一品文官的官服,也佯装热烈的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