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早就料到会有这种结果。毕竟半个月之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接连死了两个重要的人物,是个人都得疯。
平心而论,她还挺同情76号的那几个“小喽啰”,挣不多钱还要冒着生命危险,不定哪天上司一生气再崩他一枪,小命都没有。
但是她也更心疼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的普通百姓和在前线战斗的勇士。
因为那些汪伪政府和日本官员,也确实该死。
不过……
这些事情到底跟周正有没有关系?
锦江饭店出事的时候他正警署门口见义勇为,时间上他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相隔甚远的地方,所以刺杀的事情应该跟他没有任何关系,难道之前都是她推断错了?
但是没等她想明白,沈煦程沉沉开口,“到了。”
她回过神。
大概是事情太棘手,今天的沈煦程难得没一看见她就冷嘲热讽,虽然仍摆着一张丧气脸,但也比之前那副欠揍样好上太多,隐约能从他身上察觉出沈均的影子。
车刚进院子,二太太就站在台阶下等着。看二人迟迟不下车,甚至亲自迎过来,“煦程,出什么事了吗?”
语气里是难以掩饰的担忧。
她虽然不出门,但架不住沈长岭父子总把外面的消息带回家说,对外界消息了如指掌。
所以一听说医院戒严,立刻让沈煦程亲自去接佟微,甚至做了两手打算,如果沈煦程也一去不能回就让老爷子亲自出马。
但是人回来却不下车,二太太这心又提上去,别不是出了什么事——被人误伤什么的?
毕竟子弹不长眼。
二人连忙下车,沈煦程一边扶着二太太的胳膊,露出个笑容,“妈怎么亲自出来了。”
他的笑容只是简单的扯着脸皮,丝毫未达眼底,看来情势确实严峻,那么佟明那边会更加难缠吧。
邱书月仔仔细细打量二人半天,似乎松了口气,道,“我听说今天外面乱的很,你们半天不回来我实在担心,就只能在这等。
“医院怎么样了。”
这话问的是林深,她连忙走过去扶着她,“毕竟伤者都在医院抢救,76号的人跟去也正常。您看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吗。”
“幸亏你不进手术室,否则指不定怎么样呢。”二太太嗔了她的一眼,一颗心也跟着放下去。
虽然只是个儿媳妇,但架不住老爷子喜欢还有她背后的娘家。这要是出了事儿,一个佟明就够不好对付的了,何况佟老爷子。
毕竟她儿子现在还靠着人家做事,翅膀没硬到可以单飞的地步。
晚饭时虽然是全家几口人坐在一起吃,但因为各怀心思,整个饭厅除恶碗筷交叠的清脆声无一人主动开口。
吃过饭沈煦程也是难得没有去花园里享受,直接上楼去了老爷子的书房。
连沈章程都很少被允许进的房间,今天却破了例。
林深好奇,正好吴妈送来果盘,她端起来,“我给爸爸和煦程送上去一些。”
二太太没察觉丝毫不妥,点点头。
她一路轻手轻脚地找到老爷子的书房,大概是因为房间里有人,所以这书房门也没反锁,风一吹甚至还能留出一道细缝儿。
真是老天帮我。
虽然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情形,但是能听见只言片语也总比被蒙在鼓里强啊。
林深心中雀跃,立刻屏息凝神。
老爷子此刻正皱着眉站在窗前沉思,半天没开口,沈煦程忍不住喊道,“爸,要我说,这个位置我不做也行。
“本来就不是什么要职,佟明就是为了拿捏我,故意把我安排在他手底下。出了事呢,再把我推上去背锅。爸,现在世道这么乱,我们沈家没必要非得走这条路吧?”
他不是政客,被二太太惯的只知道享受,哪里懂国难民灾。
本来他们家就是靠倒卖瓷器和进口药起家,有药厂撑着根本不缺钱,何必去别人手下做孙子呢。
比如他爸。
在家是老爷子,出了门也要跟日本人笑脸相迎,白受气。
老爷子难得没骂他没出息,只是静静地盯着他半天,才缓缓开口,“钱,总有花完的时候。”
“上海的资本家遍地都是,也不是沈家一家独大。”
“但是权利,并不是人人都有。权利够了,才能保住财富。你看你媳妇家里,要不是佟明是新政府要员,佟秋实的生意还能做下去吗?”
老爷子笑笑,“权利,有权才能名扬千古。”
沈煦程沉默。
佟家说是上海最大的珠宝商,那也是因为早年起家,商铺盘的多而已。这些年的生意每况愈下,只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有佟明压阵,所以外人看着不明显而已。
而沈家的药厂...
要不是老爷子和沈章程会活动,恐怕也是这种下场。
沈长岭只当他是听进去了,顿了顿又开口劝,“所以你现在能有这个机会,一定要把握住了。他佟明也未必就能在这个位置上坐一辈子,你也不会永远给人端茶送水,如果能彩掉佟明,我们沈家不就能一家独大了吗...”
他的语调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听不清什么。即便如此,也把林深气的够呛,差点直接进去掀桌子。
有权才能名扬千古?
我看你是想“遗臭千年”。
自己没本事就算了,还想打原主大哥的主意,是看不起我胖虎咋的。
信不信我死你!
0820:你飘了。
沈煦程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