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听到顾轻衍这话,皇帝心中指不定怎么高兴了,因为他最盼着就是安华锦和顾轻衍相处的好,尽快大婚,可是如今,他是有苦难言。
他虽有取消婚约的心思,但无论是顾家对安华锦的看重,还是顾轻衍自己如今与安华锦相处的好,也很是看重认可包容的模样,都让他没办法开始说出“取消婚约”这四个字。
当年定下婚约,现在说来简单,但当年也是十分容易的,他先是设计老南阳王在南书房见到了顾轻衍那幅画,又大夸特夸顾轻衍如何神童天才聪明绝顶天赋异禀且小小年纪容貌冠绝云云,说得见了那幅《河山图》后认真观摩了一番的老南阳王对顾轻衍动了心,他才趁机提出安顾联姻。
老南阳王斟酌再三,犹犹豫豫,后来他将顾老爷子召进宫,他见了顾老爷子,顾老爷子不明所以,听到二人提起他孙子,他又是对他的孙子顾轻衍一通夸,夸的天上地下只有这么一个,顾老爷子是个内敛的人,老而持重,让他骄傲的眉飞色舞地夸自己孙子,显然他这孙子真是极好,老南阳王这才咬着牙下定了决心答应了联姻,给安华锦和顾轻衍定下了婚约。
当时,顾老爷子都傻了傻,又听了老南阳王狂夸了一通安华锦如何如何,也是琢磨犹豫再三,咬着牙答应了。
如今,他不想让人家联姻了,总得有个合理的靠谱的不能轻易被人戮破的理由,否则,他哪怕身为帝王,也不能为所欲为地摆布臣子,得罪顾家和安家。
他深深地叹气,为帝者,真是难。
连城湖热火朝天,加油声不绝于耳,皇帝虽然心情复杂,但这般热闹的盛况,还是让他觉得欣慰。他治理的江山,至今还是天下太平。
所以,有些事情,再慢慢谋划吧!
龙舟赛万众瞩目,到一半时,有四条船并排而行,楚砚的,楚宸的,顾家的,还有一个广诚候府的,掌龙舟的是广诚侯府小侯爷江云致。
广诚侯府与礼国公府的江姓,几十年前是一家,后来分出去另立门户,成了两个江。对比礼国公府没落了有些年,唯这一代出了个江云弈,有了支撑门庭的人。广诚侯府这些年算是蒸蒸日上,子孙很是争气,可是因为月前车夫程启藏匿广诚侯府,致使广诚侯府受毒茶案牵连,元气大伤,如今处境与礼国公府也差不多。小侯爷江云致,也是个能文能武的人。
“那是广诚侯府的龙舟?”皇后探身瞧了又瞧。
安华锦不认识江云致,但看着龙舟上明显的标识,写着广诚侯府,她还是看的清的。她点点头,“姑姑,是广诚侯府的龙舟。”
“看起来势头很猛。”皇后笑着说,“这四个龙舟,到现在还没拉开距离,你的十万两赌注,怕是要赔了。”
“姑姑,您就不能对您的儿子有点儿自信?”安华锦小声埋怨,“我可不怎么想输。”
“你输了也不怕,不是有你七表兄和顾七公子吗?你七表兄不赔你,我不饶他。”皇后笑。
“那我也想赢啊,输了虽从七表兄身上找补,怀安也说补给我,但总归也就是我这十万两的事儿,拿谁的,都是自己人的钱,赢了就不一样了,我的十万两,也许能生好多个十万两,今年的军饷虽然解决了,还有明年呢,明年的军饷,赢一点儿是一点儿。”
皇后一愣,转头看向皇帝。
皇帝也微愣,面上的笑容缓缓收起,看着安华锦,“小安儿,今年的军饷刚押送走,你就担心明年了?”
安华锦深深叹气,“陛下,南阳百万兵马,可不止吃饱就完事儿了,还要穿暖,还要一应所用,尽量让他们当军营是家,一应条件就要尽量好,毕竟守卫大楚,士兵们大多都是背井离乡,很辛苦的,这三年来,爷爷将南阳军饷的筹备之事,年年交给我,我养成了见钱眼开的毛病,恨不得钱生钱再生钱,士兵们好了,才能为陛下和大楚分忧不是?我今年多操些心,明年就省点儿心。”
皇帝沉默。
南阳军的军饷,自从十八年前他登基之初,发生了劫粮案,这十八年来,就一直限制南阳军的军饷。国库丰裕时,他也不想多给,国库不丰裕时,自是不必说。
只不过,一直以来,没人敢在他面前点破罢了。
他心情忽然有些不好,绷着脸,一言不发。
周围坐着的人一时间感觉话题不对,气氛不对,本来兴奋地看着龙舟赛,都齐齐地静了静,不敢出声了。
安华锦倒是无所谓,陛下不至于拿这一番话治她的罪,她专心地看着龙舟赛。
“你且放心,明年的军饷,朕也早早拨给南阳军。”皇帝沉默片刻开口。
安华锦粲然一笑,“那我替南阳军谢谢陛下了!您对南阳军看重,是守卫边疆的将士们的福气。”
皇帝面色稍缓。
气氛顿时一松。
“顾家果然落后了!”长公主开口。
皇帝看向龙舟赛,面色含笑,“怀安,你看的很准,顾九公子毕竟年少些,他虽喜武,操纵龙舟很是灵活。但顾六公子和顾八公子毕竟是文人,力气不足,选的队伍配合确实不够默契。”
顾轻衍微笑,“九弟爱玩,凑热闹而已。”
“接下来,你看这三个龙舟,先淘汰哪一个?”皇帝笑问。
顾轻衍摇头,“臣看不出来了,臣只对自家了解多些。”
皇帝大笑,“怀安,也有你不知道的。钦天监定的吉日吉时请雨神,朕听说有你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