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掌珠的医术水净师太什么也没有过问。当晚晚课结束后,水净依旧叫了掌珠过去帮忙。
掌珠刚坐了下来,水净便让她伸出了手,她给把脉。
“目前你的身体还没有复原,还是留在庵里好好的静养。今天你受苦了。”
掌珠却不想整天呆在庵中混吃混喝,今天参与了两起医治,至少让她觉得自己活得还有些意义。
“师太,我想跟着您一道行医,有什么帮得上忙的还请师太尽管开口。”
“可以,但不急于一时。你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另外我这里还收藏了一些医药方面的书,你若感兴趣的话,尽管的来取。”
掌珠敛容道:“是。”
水净给了掌珠一瓶药:“这是我自己配的丸药,你拿去吃吧,这药不治病,但可以帮你调理身体,让你早些复原。”
今天出去看病,两户人家水净都一文未取,产妇那家人送了水净一大块红糖她收下了,别的也没有要。水净师太完全是在行善,她没有收诊金连药钱也没有取。这一屋子的药她是如何置办下来的?静慈庵又穷,大家都在苦修。
“师太,您是一个修行人,又没有别的经济来源,要购齐这些药已经很吃力了吧。今天您都没有要诊金和药钱吧?”
水净看了掌珠一眼,淡然的说:“钱财不过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有多少的意义。我不过是用自己的力量再救济着别人,也算是一种修行吧。”
水净师太说得那样的从容,没有掺一丝的虚假,掌珠暗道水净师太可以把那些身外之物看得如此淡,但她却不能,她需要钱,需要好多好多的钱。只要有了钱才能方便行事。
“师太,您能收下我做徒弟吗。”掌珠抬了眼,坚定的看向了水净师太。
水净也看向了掌珠,她思量了片刻,随即爽快的拒绝了掌珠的请求:“不行,我渡不了你。”
“我只是想跟着师太研习医术而已。”掌珠没有想过要出家。
水净又道:“只怕我能教给你的东西不多了,今天那个产妇的事你明显比我经验丰富。我做不了你的师父。”
“师太……”掌珠恳求道。
“这事不必再议。”水净坚持道,她渡不了傅大姑娘,也教不了傅大姑娘任何的东西。
掌珠又说:“其实不仅仅是医术,还有很多别的东西,或许我能从师太这里找到方向和答案。”
水净听了这话,她又看向了掌珠,掌珠一脸的清冷,看不出什么悲喜来,但她的眼神却充满了迷惘。
傅掌珠是个望门寡,如今又被娘家人抛弃,成为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要说身世着实可怜,可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庵主,哪个人背后没有一段辛酸的过往。水净并没有去开解掌珠,有些结外人不管如何努力也解不开。
“傅姑娘,你追求的大道是什么?”
“大……大道吗?师太呢?”
水净答道:“宽仁。”
“对待敌人也要宽仁吗?”掌珠连忙追问道。
水净道:“所谓的敌人不过就是自己的对立面,取向不同而已。宽仁是一个修行人必须要具备的品性。傅姑娘,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我追求的大道大概就是公平吧。”谢家冤死了那么多的人,对掌珠而言就是不公平,她孜孜追求的也不过是个公平而已。
水净听了掌珠这话,不免笑了:“要说我所持的宽仁太过于理想的话,那么傅姑娘所持的公平更是痴人说梦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公平可言。好比如生命,这些生命从一诞生就分了贵贱,同样是人也分三六九等。又何来公平可言?”
掌珠听了这样的话默然不语,就因为不公平谢家才白白的赔上那么多的性命。
“可是师太,您并没有忘记佛家所说的众生平等这句话吧?”
水净沉默了,她的所见、她的经历和自己信奉的教义存在悖论,因为悖论所以困惑着她,使她得不了更高的道,只能通过行医来使自己得到救赎。
掌珠见水净答不上话来,她并没有去为难跟前这位仁善的师太。回自己的寮房前,她向水净师太借走了一本书。
这次关于彼此大道的讨论以彼此不认同对方的追求而告终。傅掌珠也依旧是以前的那个傅掌珠。她吃了水净师太给的药,元气也在渐渐的恢复。她必须尽快站起来,孱弱的身子只能是累赘。
等到伤口没有那么疼了,即便是被拉扯也不会赶到明显的疼痛时,她便跟着法清适当的做一些苦活。比如帮忙掘土、种植,或是劈柴、收割等活,等到力气再大一些,她会试着去担水。
宝雁有些不解:“姑娘您也想苦修么?”
掌珠只是淡淡的说道:“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苦修,不能被自己打倒,偶尔跌倒了也不要紧,要自己能站起来。”
宝雁更是不解,她家姑娘当真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完全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掌珠试图通过一些体力活慢慢的来恢复自己的力气,也能使身体强壮一些。等到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掌珠依旧向水净师太提出要求,她愿意跟着水净师太一道下山去给人治病。
多个帮手总是好的,何况掌珠的作用可不仅仅是帮手那么简单,掌珠擅长治疗妇人病,水净师太擅长一些别的疑难杂症,两人相互进步。
掌珠之前想要拜水净为师学习医术,但那次师太没有答应,后来又想到她在此地不会留得太久,也就断绝了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