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和狗。
撞到了一起。
瞬间撕咬成一团。
真真正正的撕咬,一边是为了生存去撕咬,一边是为了守护去撕咬,全都拼了命。母爱永远是最伟大的,完全无法用逻辑来解释,你也根本不知道小余生的母亲从哪里爆发出来的能量。头、手、牙、指甲、膝盖……只要能当做武器的,只要能给这群疯狗带来伤害的,这位母亲,无所不用!
雪地上。
开出一朵一朵的血花。
残忍血腥的搏斗,此起彼伏的嘶吼,满眼的血,除了血还是血,哪儿哪儿都是血……这血这一切就成了陈余生儿时的噩梦。
从那一天起,他就不能再看到血了。
天无绝人之路,后来,路过的村民打跑了疯狗,救下了母子,可是陈余生母亲的脸却完全被咬烂了。身上也留了无数的病根儿,单看那张脸,比妖怪都可怕。
说实话,陈余生心里的梦魇,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可今天却来了。
不是陈余生自己的召唤,是这个空间主动唤醒了梦魇,这梦魇才是真正对陈余生的考验,留下的人真正需要面对的‘向死而生’。
最可怕的‘向死而生’,不是面对能看得到的妖魔鬼怪,而是面对你自己的内心。
梦魇中陈余生的母亲早就不在了,受尽了人间的万般疾苦,尝遍了世事的冷暖炎凉。
陈余生母亲经常对他说:“这一切都是命,人各有命,强求不得。”
可笑!
可悲!
可恶!
陈余生偏偏不信这个邪,从小就不信,其实他知道,自己母亲也是不信的。否则她怎么会平白受了十年地狱般的折磨,而不愿意安心死去呢?
那一场灾祸之后,陈余生的母亲没有疯,也没有傻,她得把自己儿子拉扯大啊,起码大一点,再大一点,再大一点,能自己生活了再说。
可是一个‘妖怪’,一个凭借一张脸就能止啼的‘妖怪’,要受尽怎样的磨难,才能安心闭眼呢?
很多人想象不到。九鉴
春去秋来。
秋来冬至。
陈余生母亲风雨无阻,从未偷懒,一天都没有偷懒。不是不愿,是不能,因为只要一天不出门,她跟儿子就要饿着肚子。
记得大约是盛唐玄祎二十九年的时候,又是隆冬腊月,陈余生母亲傍晚讨饭归来,却发现小余生不见了,哪儿都找不到。当时小余生才四岁,天天忍饥挨饿,身子骨又小,没啥子力气,一天到晚都是不出门的。
平日里,无论如何都会安安静静在屋子里等母亲回家,今儿却不见了。
陈余生母亲发疯的找。
歇斯底里的喊。
喊遍了村寨。
最后,是在隔壁张婶儿家的鸡窝里找到的,当时差点没将陈余生的母亲气死。
第一次,这是小余生第一次挨揍,女人以前是从来都不揍儿子的,这一次她恶狠狠的揍了小余生一顿。
揍的手心疼。
回到家,女人问小余生:“为啥子不在家里等娘?为啥子要偷偷地跑到张婶儿家鸡窝里藏着?你是想气死娘吗?”
小余生当时苦成了泪人儿,泣不成声:“娘,我冷!”
哭一阵儿,解释一阵儿:“娘,抱着鸡,暖和!”
那哭声,仿佛无地自容:“娘,我再也不惹您生气了,我再也不偷偷跑出去了,我再也不去鸡窝里取暖了。”
我冷!
抱着鸡暖和!
简单的几句话,让陈余生的母亲伤心欲绝。
就是那天夜里,小余生直接就惹了风寒,浑身上下,烫的跟火炉子一般。女人吓坏了,可是她没得办法,她不是大夫,病了是要找大夫抓药的,可抓药需要银子啊。她身上别说银子了,就连一颗铜板都没有,没有办法,她只好跪着求遍了村寨,天亮时才凑齐请大夫抓药的钱。
这之后。
陈余生的母亲最害怕的事情就再也不是丢脸丢面子了,她最最害怕的事情变成了儿子失踪,儿子生病,还有,去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