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最终跟常师傅及共同做事的一个掌眼先生作一组,常师傅对船货心有余悸,便提出他们去接火车,何洛与那个掌眼先生并无意见,便把这想法递了上去,很快关大先生就点了头。
一行人分流前往来货地点,何洛是头回到火车站,车子越近车站,人潮就越拥护,汽车虽然开辟出了车道,但来往的人太多,都只能慢慢的像蜗牛一样移动。
何洛注意到来往的人都提着行李箱或包裹,行色匆匆,还有人扯着喉咙在喊:“要去汉武的票不啰,要去汉武的票不啰,只有八张了,就收一点子排队手续费啰。哪个赶时间又莫买到票的,要买就快点子,再有半个小时就发车啰。”
常师傅晓得何洛出身山野,见他看着外头,顺着看过去后道:“那票贩子,就是专门倒卖车票的。”
“省城的人脑瓜子真是活,居然晓得这样挣钱。”
何洛感叹一声,常师傅笑:“哪个讲不是。火车跑得快,走得远,可比船和汽车马车要方便多了,坐的人可真的不少,热闹的大城市来往的人多,票难买得很,自然而然就有人想出这个办法了。”
“你是莫有坐过,莫得票或者有票要上车的,我跟你讲啊,排队排得正好,检票的人突然会喊停止检票了,那也不是真到了点不准进了,而是要你给钱。我坐过几回,回回遇上,递个票子过去就给进去了。但上了车还莫得用,还要找坐。”
“这不是买好票了?还要找座?”何洛不解。
“对。火车有头等、二等、三等车,头等和二等都是达官显贵有钱老板坐得起的,人少管得严,一般混不进去的,三等车坐的人最多,我回回上车一进车厢,里头全是人头,只能睁大了眼睛到处找,看到有空的赶紧一屁股坐下去占了再讲。”
“但有的人不讲道理不让坐,硬讲那个座有人,我遇到过一回当兵的,霸了好几个座,硬不是让人近去。他有枪,我们好多人挤在一边只好看着,硬站了六七站,等人下车了才上去抢,结果我抢不过别人,站得腿要断了,最后就两站的路才坐到座位。”
常师傅回忆起从前,满脸的感叹,直听得何洛匝舌。这火车这么受欢迎?到底是个么子样子?
关大先生是大货主,这批货看得也很重,请了很多人手来保护货物安全,十多辆车子绕了个大弯从一侧的偏门开了进去,常师傅下了车,指着黑色的样子古怪,身体像一截一截拼接成一条长蛇的铁皮车子告诉何洛,这个就是火车。
他们下车的这边是货运的,隔着车厢空隙能看到另外一边不远的站台上站满了等车的形形色色的人物。
何洛看了几眼后收回眼光,跟在常师傅和沈师傅后头往货厢走。
火车站这边关大先生派了人先来一步,等人近了就听到一个陌生但又在哪听到过的中年男子声音在跟押货的管事做交接。
到了大开的车门,何洛暗暗吃惊:这火车看着不像特别大,近了原来并不小,里头非常能装货,虽然只看到门口,但里头垒满了木箱子。三十二号避难所
有了晏先生的话,几个人便调了头下了车厢。
何洛走在后头,蹬上隔壁的车厢时旁边力大的伙计正抬着长木箱子下车。
这木箱细长,横宽几乎占了车门同宽,两头各有三个汉子抬着,另外有两人在箱子两侧的腰身位置一同使力。
也不晓得这箱子装的是么子,何洛注意到这些汉子手臂的肌肉都绷起弓起了衣服,嘴角咬紧脸呈红色,脖子上额头上甚至有几人青筋都鼓起来,明显彰显着箱子的沉重。
何洛在抬脚完全进入车厢时再次看了一眼那个被吆喝着小心不要磕了碰了落在地上的木箱,晏先生最早下车,但却没有跟上来,反而走到一边跟押货的管事在一边看了看箱子低声说些么子。
这姓关的这次弄的货这么多,搞的护卫比寻常要多很多,莫非这次的货里,有对他来说很有价值的东西?
那些个秦汉布帛衣物过了沈师傅的眼,可见是到代的真品,他扒死人寿衣,难道说真的是为了卖给洋人?
在心里呸了一声骂了句卖国贼,何洛心头忽然闪过一道亮光,脑子里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来。
隔壁车厢的木箱显然不好弄下车,因为太长,斜横着出来就挂住了车门框,外头伙计折腾出了一身的汗硬是没弄出来,反而把木箱挤撞磕出了好几个印子,只好苦着脸求助晏先生。
“晏先生,您看,这箱子不好弄得很,要不我们试着把它立起来斜着里头推,我们在外头拉,您看要得不啰?”
晏先生沉下脸来,有点不高兴的道:“不可以,大先生交待了,这几个货不能立,会让里头的东西受损的。这样吧,找人喊下车站的人来,看能不能把车门扒开一点,尽量从里头斜推出来。外头箱子伤也算了,只要小心不弄出口子,回去我跟大先生讲,大先生应该不会生气。”
伙计的声音大,晏先生说话压低了声音,但何洛选着车厢门口蹲着验货,又尖起了耳朵偷听,长年的深山生活也叫他的耳力比别个要聪敏,倒也大致的将晏先生的话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何洛一边假装做活一边沉思,那箱子里放的到底是么子?会不会真的是他想到的那个?
要是有办法晓得这三个箱子会运到哪个铺子保管就好了,到了晚上偷偷去探一下,要是真的,就得想办法将这三个箱子弄走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