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扣揉了揉脸,瞧了瞧时辰,不过才黄昏时分。
正值腊月二十八。有雪,还是那样的在飘。
陈家不大,两女一子,在城西偏僻的街区,陈父去年丧偶,此时在房中发呆。
大女儿陈仙芝,芳龄十九,今晚有约。在闺房镜前,又在仔细描画自己。
一点zhu唇,淡描秀眉,施施然间再抹一点新买的胭脂,又拿出攒了好久的银两才买得的玉簪,将那青丝盘起,轻动素手,粉足长腿便着起了件红色粗棉长袜,换了件薄裳抹xiong红裙,悄然抬眼望着镜中美人儿。
正思好梦时,二妹陈仙蓝进了门,叫嚷着给母亲上香。陈仙芝撇撇小嘴,穿了双新绣的鞋子,便来到了正厅。看见父亲又在对着三弟念叨,“家中仅你一个男孩,莫忘家仇,莫忘了你娘是怎么死的!”
三弟陈扣,年仅十三,身材微小,跪在灵位前低头不语。陈仙芝见了,嘟着嘴摸了摸三弟的脑袋,说道:“爹,您天天不要让三弟忘了母亲怎么去的,可从不与我们说些详情,我弟年幼尚小,又能做些什么?”
陈父听闻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仙芝,不知辩驳。气氛尴尬间,二妹仙蓝端了饭菜上桌,嚷道:“都过来吃饭吧,别在那儿犟着了。”
几人上了桌,不动碗筷。陈父闭着眼,竖耳聆听,似是等待。
终于,屋外传来烟花之响,不大不小,恰好听见,只得八十响后。陈父心中默数完毕,嘴角漫上一丝笑意,道:“这王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了,今年只放了八十响,俗话说九九归一才是圆满,差一下就是差一下,成不大气候,我看他王家这次肯定是要完了,世道到底还是公平的,这腌臜鸟人早就该死!”
仙蓝给父亲碗中添了菜,说道:“今日才是二十八,不至除夕,爹,你别想多了。”语毕,又给三弟陈扣盛了一碗饭,见他还是沉默不语,摸了摸脑袋,又温柔道:“三弟,快些吃饭吧。”陈扣点了点头,双眸里难掩苦涩,草草的吃了几口,批了件大衣就匆匆出了门去。
因临近新年,官员们都放了假,这小城里也不再禁夜,陈扣偷偷摸摸出了城,到了后山。那里有一洞,那里有陈扣为了复仇一年的准备。
“今天来得有些早了啊。”一道士打扮的年轻人说道。
“今晚就是行动的时候。”陈扣答道。
“确定了,似乎提前了?”道士问道。
陈扣也不说话,翻出洞中藏好的匕首,出了洞口找了根木桩就接着操练起来。过去的日子,他每日都会来此地操练匕首三招。是这小道士教给他的。
道士此时站在一旁静立。
练完。
回到洞里,另找出一个细布包裹,打开一看,是一根鸠羽。
“今日告诉你,此物浸酒,甚毒,人立死,”小道士说道,“此时方知,是否觉得平日练功后悔了?”
“唯手刃仇人,方能解恨!”陈扣回道。
小道士哑然,目送陈扣背上行囊远去。暗想,他这一去,便是经年祸起,必定引起轩然大波,小道士抿了抿嘴,细细沉思,自言自语道,“看来,我也该启动计划了。”
陈扣回了家,先将包裹藏起。
此时不过戌时,正是王家喝酒时分,陈扣化了装,竟轻易地就混进王家。
原来彼时春节来临之际,王家大户,登门拜访者甚多,无人会注意于他。
下毒,上酒。我是一具尸体
仙蓝出了门,手挎一篮,装一坛酒,直入东市。
新春佳节,围者甚多,窃窃私语之声从未断绝。
“哟,这是哪里出来恶鬼啊,我看是不是长得太丑,所以毁容啊!”
“哈哈哈,小心恶鬼转世,今年过年去你家做客。“
“我前几天还跟老王说呢,让他多买点我家平安符,你看这不听,归天了吧。”
“你可拉倒吧,王家作恶太多,你那平安符也不顶用。”
“我听说了,这是恶鬼索命哪,你瞧瞧,这么小的身躯,可以杀姓王那么大一家人,怎么可能,定是阎王派人了!”
“你可别乱讲,现在我朝大开商市,哪还有什么信牛鬼蛇神的。”
“行了,别说了,你看这尸体,怎么就那么小,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一下子能杀这么多人哪.”
“要我说,赶紧把这尸体给烧了吧,鬼知道会不会继续招来什么妖魔鬼怪!”
”让开,“陈仙蓝面沉如水,轻轻说道:”我要上去。“
“姑娘,你可想清楚了,那上面可坐着官老爷,你可认得上面尸体,如若不能提供线索,可是要吃板子的!”
“美女,莫寻死路,跟我回家喝酒吧”
那一日,有一女子赤足上了台,青丝红带着白裳,似不晓冬日有寒雪,更不知落雪最无情。她端坐在陈扣尸体旁,打开手中的篮子,单手提酒,洒于尸身前,笑对众人,朗声道:“此人是我小弟,姓名陈扣,为报母仇,尽杀王贼十余口,使亡母泉下有知,以告天灵。又为不拖累我家老小,自毁面容,焚于大火,天地昭昭,我心悲凉,故此前来,大告天下,姐弟一场,为姐甚傲!”
语毕,将陈扣脚底翻开,以对世人,再将自己赤足亮于当场,皆有一梅花胎记。
“吾弟陈扣,当今人杰,为姐羞愧,不能分担,唯有一死,以求黄泉相伴,来世再做姐弟!”
万树梨花忽然开,腊月寒冬落血梅!
一饮坛中酒,朝天笑三声,这陈仙蓝在一众人等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