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雨后,绿色转眼铺满了大地,而此刻南京城里却是看不到一丁点欢愉。
江东门卫所的警戒级别已被提到最高,所有军户,百户都在加紧训练,检查武器。
左大友的心情也是十分沉重。在得知左良玉让出武昌后,他便派人去扬州接自己的父母,可如今扬州围城的消息传来,可自己的父母与自己派去的人却是丁点消息都无,这对他来说,着实不是一个好兆头。
就在左大友以及南京百姓的担忧中,时间推到了四月十六日。这日一批快马入京,在迎风呐喊中,百姓得知了清军已于十三日渡过了淮河,围攻扬州恐怕已近在眼前了。
也就是在这一日,江东门外来了一群人,来者到了江东门卫所入口处便是倒地大哭,嘴里连连呼号:“老爷,左大不负所望,终于将老太爷,太夫人带回来了!”
守卫听了这话,大惊失色,忙将人搀扶起,并派人禀报左大友。左大友很快赶了出来,当看到面黄肌瘦的父母以及一大家子人后,顿时跪倒在地大哭,“爹,娘!儿子不孝,让你们受苦了!”
“儿啊!”
左奎颤着手抚着左大友,大哭道:“爹总算见着你了,你小妹的男人为了保护我们,被鞑子杀死了,儿啊!”
哭声连连响起,左大友抱着自己的老父亲嚎啕大哭,左母也是跪倒在地,抱着左大友的三妹左莲大哭着。赶来的左弗与刘茹娘见着这情形也是红了眼睛,一边抹着泪,一边让下人将左家的亲戚都扶了起来,左大友的弟弟左大仁抹着眼道:“嫂嫂,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家人。”
“都别说这些了,弗儿,快带着你叔叔姑姑们进去。爹,娘,走,都进去,先吃口热饭再说。”
“嗳,嗳。”
左母钱氏一边应着,一边将哭成一摊的左莲扶了起来,拍着左莲道:“三娘,找着你哥了,不怕,不怕啊……”
左大友的大妹左巧儿与二妹儿左喜儿也纷纷劝说着,而另外还有七八个孩子也是哭哭唧唧的,场面很是悲怆。
左弗拉过一个跟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女孩子,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左弗,今年十七,你呢?”
“我,我叫夏,夏宝珠,今年,今年十六……”
夏宝珠抽泣着道:“我,我是你,你大姑家的,你,你是我表姐吗?”小妻粘人,boss兽心不改
钱氏也跟着哭,“你派来的那些人就剩了个左大了,这些鞑子不是人啊!你,你侄女差,差点……”
一个小女孩低下头,那是左弗叔叔家的孩子,名唤左蓉,今年才刚满十四岁。
此刻她低垂着头,一双手不安地捏着自己的衣角,眼泪一滴滴地落在手背上,身子抑制不住地轻颤着,显是那一刻的阴影巨大,哪怕事情过去了,回想起来,恐惧依然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
“这些畜生!”
左大友猛地一捶桌子,“连孩子都不放过,当真是无耻!”
“父亲,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左弗道:“咱们一家人能团聚就是上天给咱们的福报了。”
她说着便是走过去握住左莲的手,安慰道:“小姑姑,莫要哭了,仔细眼睛,早晚我们都会跟他们算账的!眼下当养好身子才是,如我估算不错的话,恐怕扬州是守不住的,咱们得养足精神,早早做打算。”
“啥?”
哭着的左莲一听这话顿时就不哭了,她瞪大眼道:“难,难道他,他们还能打到南京来?”
“弗儿,你跟你姑姑说这些做什么?”
左大友有些不悦地道:“你还嫌你姑姑不够伤心?”
“父亲……”
左弗蠕了下唇,垂下眼低声道:“王朝将乱,人不如狗……若是没个心理准备,以后的日子还怎么撑下去?”
“乖乖儿……”
钱氏颤着声音道:“你,你如何懂这些?你这意思,咱们一家人还得逃?这南京也守不住了?”
“我来的路上听左大说过了……”
左奎接话道:“咱们弗儿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左大友一眼,有些埋怨道:“你也是个二愣子,弗儿都被人逼着自尽了你居然也不往家里捎封信,若不是这次,你要瞒着我们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