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报道小山村建立多个农产品生产基地的那份报纸,每天都分发到南粤大地,包括各地、各单位、各高校。南方经济大学的图书馆,当然也每天更新着这份报纸。又是一个秋天,是人们喜爱的丰收的季节。琴音特别喜欢干爽舒适的秋季,每天到学校图书馆里,总会先翻一翻当天的报纸,然后再打开书本,学习经济学,辅修文学。
琴音看着报纸上刊登的父亲的照片,还有小山村丰收在望的喜庆气氛,暗暗地兴奋起来,她第一时间想告诉周围的人,今天报纸上刊登的这个小山村就是我的故乡。但周围的寂静,让琴音意识到什么,她环顾四周,周围坐满了渴求知识的同龄人,没有人特别在意她,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今天报纸上刊登的照片是她的父亲。
琴音嘴角挂着笑意,不得不放弃将这种喜悦告诉周围的打算。她细细地品味着报纸上刊登的关于小山村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她在异地他乡感受着故乡的气息,独自细细品尝这份如醉如痴的感觉。
看着小山村即将到来的丰收季节,在她的脑海中,不禁回忆起小山村过去的贫穷,还有自己的梦想。哥哥的偷吃、爷爷的病,还有自己逃往省城的往事,当然,最让人难忘的,还是那种乡村特有的锅巴的味道。小山村做饭用的是泥土和砖头做成的灶台,做饭和炒菜的时候,饭粒和粉皮、肉片等常常黏在锅底,就成了锅巴,锅巴香香脆脆,不但自己,估计很多在乡村长大的孩子,都对锅巴的香味念念不忘。
琴音回忆起过往的小山村,又仔细地读完报纸上描绘的小山村,琴父、琴桂、阿泉等朴实无华的形象再一次浮现在她眼前。她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腾起一种兴奋和喜悦,她不知道这种兴奋和喜悦究竟是什么,总觉得它是真实的存在,并且占据着自己整个心灵,让人充满着挣脱枷锁的感觉,她好想好想,好想张开怀抱,拥抱一切新鲜的空气和阳光。
大学校园里的一切,似乎充满了诗意。琴音虽然是通过报纸了解的小山村的起色,但还是忍不住想讴歌小山村的变化,她悄悄地抽出那支平时很少使用的“英雄牌”钢笔,翻开笔记本,在扉页上写下了自己对故乡的感受:
每逢佳节你是我最牵挂的点
万家灯火你是我最长情的线
线的两端是你和我
那一头是你
每天都升起新的太阳
这一头是我
多年以后还是你放飞的游子
那一晚,或许由于小山村的故事让琴音太过于沉醉,直到图书馆的管理员来催促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该回宿舍了。她站了起来,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发现图书馆里除了管理员,只有她一个学生了。
当琴音跨出图书馆大门的时候,学校的灯光统一关灭。她只能凭借着平时千万次出入的感觉,凭借着对楼梯和道路的熟悉慢慢地往前挪去。大概挪了十几米,一束亮光照耀了她眼前的路子,她本能地一愣,光的那头,传来杨艳的声音:“我就知道你还在这。”
琴音的心底掠过一阵感动,不由得惊叫起来:“杨艳!”
在与杨**着同一束光赶回宿舍的路上,琴音偷偷地想着:我是多么地幸运,没有爱情,却有友情!但是,琴音心里是清楚的,自己渴望着爱情,偷偷地阅读着那个时候的爱情故事。
自从陈来表明了态度,郑明滥情离开后,琴音便开始从文学小说里寻找,那种白纱裙随风摇曳,笔下花前月下你侬我侬、海枯石烂永不变心的爱情,让琴音如痴如醉,她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甚至在不想听的课堂上,偷偷地阅读琼瑶的。那个时代的佳丽柔情万种的爱情故事,让琴音快乐地在现实世界寻找着纯情故事里的浪漫情节。
月末的时候,琴音还会一如既往地到陈来的饭馆取下月的生活费。这个月末,琴音依然来到陈来的饭馆。以往,她总觉得,既然没有爱情,却每月不得不到陈来那里取钱,是一件很难为情的事情。而自从读了琼瑶的,她反而觉得,陈来就是琼瑶笔下那个悲怆爱情故事的男主角,自己仿佛是这部的女主角。想不到这里,她不禁抿嘴而笑。
陈来见琴音在笑,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琴音不禁望着陈来,想知道他笑什么,而陈来也在望着琴音,想知道她在笑什么。
琴音看见陈来手里捧着一部武打小说,瞬间明白了,这人啊,有了精神粮食,再也不会像从前那么小气了。武打小说写透了人生,那些故事人物,某种意义上成为了人们最朴素的正义观、爱情观。
在琴音看来,陈来俨然成了武打小说中的大侠,代表了人间的正气和担当。她偷偷地自言自语:“哦,在陈来看来,也许我就是小说里那个需要他保护和接济的弱小女子呢。”
没错!在陈来的心里,琴音就像武打小说里那个需要他保护和接济的弱小女子。与琴音不同的是,陈来偏偏喜欢武打小说。那个时代,既有琴音喜爱的佳丽柔情万种的爱情故事,也仗剑天涯干气云霄的江湖传说。
琴音受到了的感染,多了些浪漫细胞,她见陈来老捧着小说,很想替陈来找到能够消遣和劳逸结合的方式,突然想起省城即将开始的歌唱会,便邀请陈来一起去参加歌唱会。没曾想陈来一口答应了,末了,还加上一句:“是你请的,就要你出钱买票。”
琴音心想:我的钱不也是你给的么?不禁又抿嘴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