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原本被两旁收窄的崖壁箍紧,只是穿过羽山之后星垂平野阔,环绕太康城的这截江面水流缓慢,颇有月涌大江流之苍茫感。
羽山负雪,明烛天南。楼岳山对着火红朝阳仰天长啸,高亢清亮之啸声震动四方山野,此时万径人踪灭,唯有积雪自树枝上抖落,方圆十余里内的一切生灵都映照于他心间,便是呼吸心跳俱都纤毫毕现,这种奇妙的感觉前所未有。
“古人诚不欺我!果然突破到这一层境界之后,色声香味触和眼耳口鼻舌身意末那五感七识开启不可思议之能力。”只见他双足发力飞奔蓦然跳出高崖之外的虚空。
仿佛是感觉这般下落速度不够快,空中一个倒翻,加速了前冲下坠之势,只见楼岳山高大的身形由大变小,再化作一小点,重重的砸在江边的一块岩石,再次借力腾空往江面上飘落,落脚之处便是先前扔出去的枯枝,蹬萍渡水溅起一朵朵的小水花,楼岳山的身影越去越远,消失在清晨的水雾中了。
滔滔江水,滚滚东流,便像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崔含章用凉水洗了把脸,便直接去西厢房内探望,护骨赤狄全身筋脉尽废瘫软在木桶内,唯有一双铜铃般大眼睛还能灵活自如,看到崔含章进来面露苦笑。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赤狄兄弟熬一熬吧!”崔含章见到他这幅尊容打趣道。
玄哥儿还是一如既往的闭目打坐在大长老的身旁,只是存在感越来越弱,不仔细观察都会忽视他的存在。
楼师曾云:人之心灵有层次高低之分宽窄之别,但却如天象不可揣测,虽有无限风光,但凶险万分。时而天晴风和,日照月映;时则阴云密雨,雷电交加,七情六欲,变幻难测。吕祖传下的纯阳法门,便是怒海操舟,一不小心,受‘炉鼎’情风欲潮的狂击,舟覆人亡,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万劫不复形神俱灭,故古往今来,先辈虽人才迭出,凡修此法者,唯吕祖一人成功剑开天门,其余人等均落得败亡身死之局。”
崔含章是惜命怕死之人,虽然对强大的力量极度渴望,但却不敢冒此风险,护骨赤狄稀里糊涂的走到如今这一步,时也命也。
“恭喜楼兄臻至圆满之境,儒教又多一位武夫子矣!”人虽未至,但大长老神识灵觉已然发现了他。
“若无大长老襄助,只怕楼某还得蹉跎些时日。”楼岳山衣衫飘飘落在厢房门口,抱拳致谢。
“本是同路人,何须分彼此。”两位门内门外相视一笑,都引为平生知己。
崔含章听到声音面露喜悦,大步迈出们来将楼师迎进们来,一边伺候火炉煮茶,一边说道:“两位先生,含章昨夜已经进宫觐见过圣上了。”
“昨夜有位武将与灵武侯一起来访,此人气机沉稳力道厚重。”大长老说了句看似无关之语。
“那位武将是水师都督霍云龙,霍家这一代的领军之人,便是他亲自驾驶两艘水师战船沿江逆流而上,接了圣上提前回宫的。”崔含章为大长老倒了一杯热茶,解释道。
“霍家老爷子不糊涂,龙沅江水师好投机呐!”楼岳山接过崔含章手中的茶笑着说道。
“三日后北伐大军班师回朝,圣上安排徒儿与灵武侯、霍都督一起筹办迎接大典。”
“只是徒儿昨晚觐见圣上时,总觉的漱兰轩内有古怪。”崔含章把心中疑虑说了出来,希望两位先生帮他参详参详。
刚说着话,忽然他脑中划过了一道闪电,“是了!漱兰轩内熏香特别浓烈,以龙脑香和九里香最为突出。”
理出一点头绪后,他便顺着线索继续分析思考,“以往监国四臣在轩内理政也会燃香,但都不会如此浓烈,甚至有些呛鼻。”
崔含章闭目回忆,将昨夜的事情仔细过滤一遍,记忆越加清晰,“他掀开门帘便是一股香气扑面而来,随后入内便感觉到九里香龙脑香萦绕身畔,依稀看到屋内地上放着一座九龙衔珠鼎,缥缈暖烟轻云不起。”
楼岳山捋须说道:“九里香,行气活血散瘀止痛,主治外伤。”
大长老接着说道:“龙脑香,闭证神昏疮疡肿痛,用于安神。”
两人都是登顶武学巅峰之人,正所谓医武不分家,从用药便可知伤情,彼此交换了眼神后悠悠说道:“看来咱们这位嘉隆帝伤的不轻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