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飘着雨。
远在北地的萧逸,终于收到了先帝萧成文去世,以及陶太后去世的详细情况。
夜已深。
雨滴打在房顶上,啪啪作响。
屋里闷热,放着冰盆,依旧浑身冒汗。
得知死讯,萧逸忍不住一声叹息。
人,固有一死!
却无法选择自己的死亡时间。
先帝萧成文一定很不甘心,在这个要紧的时候去世。
但凡他早死十年,亦或是晚死十年,都不会这般遗憾,令人唏嘘不已。
他若是再坚持几年,说不定真能让他抓住机会趁机北伐,统一南北。
可惜啊!
谋士程先生同样觉着遗憾,“成宗天和帝去世,如今燕太后摄政,三位大臣辅政,南魏局势为之一变。这对于将军以及夫人,其实是一个大好机会。只可惜,夫人选择放弃这个机会。”
“夫人的决定,就是本将军的决定,没什么可惜的。”
“将军真不觉着可惜?年年月月练兵,殚精竭虑,挥兵北上,无非就是为了抢地盘抢人口,壮大自己。挥兵南下,同样可以壮大自己,而且付出的代价更小。”
“这个问题,已经讨论过很多次。本将军说过,尊重夫人的决定,先生是听不明白吗?”
程先生认输。
沉默片刻,他又忍不住说道:“如今外面都在说,将军在下,夫人在上。夫人的名声和风头,远远盖住了将军,使得将军黯然失色。老夫替将军感到不值。”
萧逸微微眯起眼睛,“你又想挑拨本将军同夫人的关系?若非看你确实有才华,就凭你对夫人的偏见,本将军就不会容忍你。”
“老夫绝非偏见!男主外女主内,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将军甘愿退居幕后,让夫人居于台前,难道就没想过这么做会造成严重后患吗?甚至会给后世人开一个极坏极坏的头。”
“闭嘴!本将军问你,夫人的才华你承不承认?”
“老夫承认,夫人有经天纬地之才,但她始终是女子……”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夫人,本将军或许早就死了。”
萧逸打断程先生。
他有些愤怒,又觉着无奈。
类似的提醒,他不止听过一次,而是很多次。
身边的属下,谋士,将领……
所有人都希望他能狠狠压燕云歌一头。
每一次,他都严肃解释。
他和燕云歌是夫妻,无所谓谁上谁下,什么世俗眼光,他从来不在乎。
可是,无论他解释多少次,身边的人总是不死心。
总是一次次地试探和蛊惑,巴不得他起兵夺权,将燕云歌手中的权柄夺走。
荒谬!
那是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他的终身伴侣,他的精神支柱……
这些人到底是何居心。
知不知道,若是没有燕云歌做他的精神支柱,他早就自寻死路,早就疯癫而死。
活着多累啊!
直到遇到命中注定之人,才让他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所以……
无论重复多少次,换了多少波人,每一次他要严肃解释。
他要让所有人明白他的心意,理解他的想法。
他郑重其事地说道:“当年朝廷南下,夫人早早布局,从凌长治手中买下整个平阳郡,然后一力主张发展平阳郡,逐渐蚕食周边地盘,才有了今日。
如果没有夫人当年的英明决定,本将军要么死在京城保卫战,要么随波逐流,带领幸存的儿郎们南下继续为朝廷卖命。
以先帝萧成文的脾性,他不会信任我,更不可能重用我。
回到朝廷的我,只会被边缘化,受到凌长治的全方位打压。
再进一步,或许我会脱离朝廷,成为人们口中的‘乱臣贼子’。
总而言之,今时今日,七郡地盘,偌大家业,如何挣来的,我心头一清二楚。
我是个粗人,只会打仗,旁的本事稀松平常。
如果没有夫人筹谋,早在平阳郡初露锋芒的时候,就已经被朝廷打压剿灭。
不管外面如何议论,本将军始终坚定相信夫人的决定,并永远站在她那边。
更别提,我们已经育有两子,是我萧逸的血脉子嗣。别管谁上谁下,偌大家业始终都会留给我的血脉。”
“难道将军就不担心,两位公子长大后,亲外戚远族人?就不担心燕氏家族趁机蚕食我们的地盘?”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萧逸真的怒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番话不是在指责燕家,而是在指责夫人。你在指责夫人是在为燕氏家族打算,偌大家业都会留给燕家人。荒谬!”
程先生据理力争,“但,的确有这种可能。据老夫所知,幽州王燕守战对夫人格外宠爱,世子燕云同是夫人的嫡亲兄长。
两位公子的小名,冠以燕姓。而且,平日生活中,都以小名称呼。
老夫甚至怀疑,两位小公子,只知自己姓燕,不知真实姓氏为萧,乃是皇室宗亲后裔。”
“闭嘴!”
砰!
萧逸重重拍着桌子。
他指着对方,“你是成心想要挑拨本将军同夫人的关系,你简直该死。说,到底是谁指使你在本将军耳边胡言乱语。”
程先生丝毫不惧,“这件事情,还需要有人指使吗?一次又一次,隔三差五,诸位将领都会忍不住在将军耳边唠叨几句,要将军振夫纲。
将士们心头想些什么,将军当真不清楚吗?他们愿意替将军卖命,可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