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歌蹲在地头。
地里的庄稼长势不行,恹恹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她问燕随,“我记得前几天才下过一场毛毛雨。”
燕随苦笑连连,“姑娘有所不知,京城下了一场持续一天的毛毛雨,山庄这边连个雨滴都没落下。十里之外都有下雨,唯独我们这一片下雨那天还出太阳。
今年的天气也是怪得很,雨水小不说,还有一阵没一阵。更夸张的一次,前面池塘那一片下雨,山坡上愣是不见一滴雨!这片山坡地连毛毛雨都没有,只能靠人畜担水浇灌,着实辛苦,却又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燕云歌点点头,表示理解。
还是得靠老天爷赏饭吃。
即便是后世,所谓现代化农业,收成好坏,品质好坏,依旧得看老天爷吃饭。
在大自然面前,人力很多时候,都是无可奈何。
她对燕随说道:“如果取水真的困难,又长期没有雨水浇灌,这片山坡地可以考虑放弃。甚至可以用来种植牧草,牧草比种粮食少操心。也可以改种果树,将来用来酿果酒。”
“小的下去后,会和伙计们一起斟酌斟酌。”
燕云歌点点头,又问道:“佃户那边情况怎么样?”
“情况比去年明显好很多。入夏后,只要老天爷不乱来,今年能达到丰年收成的七成。”
总算听见了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水田的情况,明显比坡地好了许多。
不出意外,今年水稻应该能丰收。
巡视了田间地头,燕云歌又去了集市。
冷清了一年的山庄集市,重新热闹起来,甚至比往年更热闹些。
买的,卖的……
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将集市扩大了一些。
外地来的行商,就住在南北酒楼。时不时叫两个小贩上来,顺手买点当地土特产,或是买点炒货下酒。
燕云歌在集市上赚了一圈,顺手买了一斤饴糖,尝了一口,剩下的全丢给丫鬟阿北。
“你们拿去吃吧!”
饴糖的滋味,对于味道敏感的燕云歌来说,不太友好。
“这糖不够纯!”
她明显嫌弃这个年代的制糖工艺,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阿北和阿喜她们吃得津津有味,“这糖好吃!姑娘就是嘴刁,吃不惯。”
燕云歌翻了个白眼,她就是嘴刁,怎么着。
她有点愁,“你们说,本姑娘何时才能染指制糖业?”
阿北被刺激到,差点被嘴里的饴糖呛死。
她连连咳嗽,急切说道:“姑娘千万别急,我们一步一步来,稳扎稳打。姑娘以前也说,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制糖业,按照姑娘的说法可是暴利中的暴利,可不能轻易染指。当心遭到围攻。”
燕云歌冲天一个白眼。
道理她都懂,可她不甘心。
阿北说的那些还都是她总结出来的。
眼睁睁看着别人吃肉,自己连汤都喝不上,意难平啊!
明明她有更好的技术,更先进的理念,却因为实力不足,只能压着自己。
告诉自己,慢慢来,一步一步,稳扎稳打。
先做个老实小农民,种种庄稼,吃土地利息。
高风险高收益新技术,别那么着急去染指。
只是……
今儿或许是被一斤饴糖给刺激到,让她有点心烦气躁。
就这劣质口味的饴糖,也敢要价一贯钱?
抢钱啊!
燕云歌又吃了一块饴糖,一如既往地令她嫌弃。
她还是看看手工艺品,洗洗眼睛吧。
洗完了眼睛,她才前往工坊。
最值钱的纺织工坊,今儿开全天工,所有人都铆足了劲。
燕随给她介绍,“就中间那个小伙,大家都叫他沈小哥,是我们这里技术最好的纺织工。就连几十年的女工也比不上他的技术。他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
而且,除了纺织,其他只要是动手的玩意,他是一学就会,一会就精。去年年尾,四季布庄接到一批皮靴订单,他就花了两天时间,就能独自操作,还青竹于蓝胜于蓝。他做的皮靴,手工扎实,穿着舒服,工钱都比旁人贵两文钱。”
是个人才啊!
燕云歌生出了爱才之心,问道:“他识字吗?”
燕随摇头,“很可惜,他不识字。他还是来了山庄后,才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学会记一些简单的账目。”
燕云歌当即说道:“韩其宗他们的学习班,将这位沈小哥加进去。让他每天下了工,去学习班学一个时辰识字算账。以后,凡是类似他这样的人才,不用请示我,全都这样操作。”
燕随不太明白,“沈小哥尽管不识字,也能做好所有的手工活。而且,下了工,他还会接一些私活来做,攒钱。他媳妇王元娘怀了身孕,两边的父母,都需要他们两口子帮衬孝敬……”
“一个人既有手艺,又能读书识字,不好吗?手艺不仅能做工还钱,也能创造巨额财富。”
燕随不懂如何用手艺创造巨额财富,他只说实际困难,“这沈小哥要用下工后的时候接活,攒钱。”
“攒钱能有读书识字重要吗?你先别替他做决定,晚些时候你去问问他,看他愿不愿意每天抽出一个时辰免费学习识字算账。”
燕随问道:“如果他不愿意,怎么办?”
燕云歌笑了笑,“那你就想办法说服他。相信他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选择,对他最有利。”
类似沈小哥这样的天生技术型人才,没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