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政使司左参议虽只比罗府台原来的府台高一级,这一级却极难跨越,多少四品官员都是一直到致仕告老,都跨不过这一级;反之,只要跨过了这一级,后面再要往上爬,就容易得多了。
罗府台升上四品也不过就是六年前的事,就算他政绩再优异,以他的出身背景,只在四品上待了两任,便升上了从三品,也是极少见的事,若不是背后有人使力,几乎不可能。
还是宣大布政使司那样的好地方,离京城又这么近,再干个几年,升上三品的小九卿都是指日可待的。
罗府台心里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光靠他吏部的同科和几个故交,是绝不可能有这样的结果的,他吏部的同科甚至比他还要惊喜,除了赵穆及他背后的七皇子,罗府台想不到还有谁会这样提携他了,所以才会有此一说。
是以听得赵穆的话,他很快已又道:“政绩优异的大有人在,官声大好的也是大有人在,怎么没见那些人擢升呢?到了这个地步,说白了拼的也不是这些了。我心里都明白,我也定会继续兢兢业业,不负君恩,无愧百姓与自己的,当然若将来七殿下用不上我,便能心想事成,那肯定就最好了。”
季善在外面听到这里,因心里早已猜测过罗府台擢升之事,只怕背后少不了赵穆和七皇子推波助澜了,倒是并不意外。
既不意外,自然也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横竖事后只要她问,沈恒肯定也都会告诉她的;况她一直端着托盘,手也渐渐酸了。
遂咳嗽一声,走进了花厅里,“恩师、相公、妹夫,我给你们送醒酒汤来,大家都趁热快喝了吧,不然仔细明儿起来头疼。”
爷儿三个瞧得她进来,遂暂时打住,都端起醒酒汤喝起来。
季善待三人喝完,又笑着叮嘱了一番,让他们都早些歇息,“……六六应该已经睡了,妹夫待会儿也别回去了,省得扰了六六睡觉,横竖家里什么都是现成的,就住一晚,明儿再回去也是一样。”
方出了花厅,回了自家院里去。
就见路氏屋里的灯已经熄了,想是睡了,季善便也回房梳洗起来。
却是等她梳洗完,又发了好长时间的呆,仍不见沈恒回来,许是与罗府台赵穆说得投入,忘了时间。
季善只得让杨柳把灯都熄了,只余了桌上一盏灯,先睡下了。
迷迷糊糊的过了不知道多久,总算察觉到沈恒躺到了自己身边,季善清醒了几分,只仍闭着眼睛,问道:“跟恩师和妹夫说什么呢,说了这么久,我还当你们很快就要散呢,没想到……”
沈恒伸手揽了她入怀,才低道:“也没说什么,就说了说恩师几时去就任,再就是妹夫与恩师大概说了一下如今宣大布政使司都有哪些大人,背后又与哪方有关系。亏得大同离京城近,妹夫好些事情都知道,纵先不知道的,也很快能打听到,恩师说如此一来,他去到大同后,便能省不少的精力与麻烦了。”
季善闻言,睁开眼睛又清醒了几分,“不是因为大同离京城近,妹夫才该知道的都知道,而是早就知道恩师的新官职,提前做了功课吧?”
沈恒语塞了片刻,才亲昵的捏了捏季善的鼻子,低笑道:“善善,你就不能偶尔笨一点儿吗?是,妹夫承认他提前就约莫知道了,只到底最终能不能成,还是不敢保证,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才会瞒着恩师和我的。不想竟真成了,那当然就最好了,宣大总兵府是九边重镇之一,如今的总兵是靖北侯,宫里张贵妃也出身勋贵,所以七皇子和定国公府早想安排人去大同掣肘靖北侯了,只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与机会,不想恩师恰在这个当口进京述职,这不显山不显水的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顿了顿,声音压得越发低,“二皇子因为居长,天然有文官们的支持,八皇子背后则站着武将勋贵们,还有皇上的宠爱,七皇子纵有定国公府支持,一样也是夹缝里求生,少不得只能徐徐图之了。不过此事无论对恩师还是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善善你也不必想太多,恩师不也欣然受之了吗?”
季善轻哼道:“你们一个个想得还真多,弄得明明该高高兴兴的一件事,竟也打了折扣般,再没那么高兴了。不过我也的确管不了,唯一能做的,便是顾好家里,让恩师和你都没有后顾之忧。”
片刻又道:“那恩师说了他什么时候去就任了吗?这都大半个月了,怎么钱师爷他们还没到呢,不会路上出了什么岔子吧?”
沈恒咝声道:“应当不至于吧,那么多人呢,还是在会宁上船,又拿着恩师的名帖……明儿我让焕生去码头打听一下吧。吏部给恩师的就任期限是这个月的二十四,大同又不远,纵然恩师届时因行李箱笼众多走不快,五六日也够了,所以恩师还可以在京城待至少十日,足够钱师爷他们赶到回合了。倒是家里房间该安排的,善善你可得趁早安排好才是,指不定明儿钱师爷他们就说曹操,曹操到了呢?”
季善嗔道:“还用你说呢,我早吩咐下去了……什么时辰了?困了,早些睡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