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石沈树两对夫妻才都站了起来,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去。
只有沈河仍跪着,低声道:“娘虽然大度厚道,不跟我一般见识了,宋氏我却是休定了,还望爹娘能答应我,支持我,我将来肯定不会后悔的,就算后悔了,决定也是我自己做的,我自己承担成果,绝不会怨任何人。”
沈九林方才见儿子儿媳们总算知道向路氏好生认错,心里多少安慰了些,沉声道:“你既然已经想得清清楚楚,不会改变,也不会后悔了,那明儿一早就把休书送去宋家,再与宋家好生商量一下怎么退宋氏嫁妆的事儿吧。虽然当年宋氏嫁妆本来也不多,又还有两个孩子在,就算我们一分一厘不退给她,也没人能说咱们半个不字,到底咱们家也不缺那几个钱儿,没必要弄得那么难看。”
顿了顿,叹道:“到底还要看大丫小梧呢,只盼他们将来长大了,不会怨你这个当爹的吧!”
沈河道:“他们现在还小,若再让那样的娘教下去,这辈子才真是毁了,比我休了他们的娘还要毁得厉害。但休了宋氏后,我会更加用心教养他们,让他们明白做人的道理的,等将来小梧念了书,明白的道理更多了,自然也就更会明白我的苦心,不会怨我了。”
沉默了一瞬,又道:“当然,若我什么都做了,将来他们还是要怨我,那也只能说明我还是没把他们教好,都是我的命,怨不得别人,爹就别为我担心了。”
沈九林听沈河想得明白,这个儿子从来就是个不爱说话,凡事都闷在心里的,也就当初受宋氏的挑唆,在分家和想二房自家偷偷发财却反而被骗了两件事上,话说得多了些。
难得现下也说了这么多,还说得这般条理分明,可见的确已经深思熟虑过,心意已决了。
便也不再多说,只点头道:“你既然已经想好了,那事情就这么定了,明儿一早,让你大哥三弟,再叫上你几个堂兄堂弟,一起陪你去宋家吧,省得他们仗着人多,万一动起手来。”
一旁沈树忙道:“爹放心,我和大哥一定会陪着二哥去把事情办妥,大家都毫发无伤回来的,谅宋家村的人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宋家简直就是一窝子祸害,明明今儿大喜的日子,非要来触四弟和他们家的霉头,看他明儿会不会与他们客气吗,尤其宋氏,纵明儿万一二哥又改了主意,他也一定会说服二哥,再次把主意改回去的!
沈九林“嗯”了一声,“那老二你先回房去,好生安慰一下大丫小梧,与他们讲讲道理吧,之前我见他们实在哭得可怜。老大老三你们也都回房歇着去吧,今儿都忙了一天,肯定都早累了。”
众人闻言,都一一应了,起身鱼贯出了堂屋。
沈九林这才又与沈恒道:“老四,今儿个白日的事,真的都不会对你有影响吗?偏偏当时里长老爷和孟二少爷他们都还没走,让他们都瞧了个正着,可真是……那个祸害,被休也是活该!”
宋氏又哭又闹时,孟竞恰好看了全场,里长等人虽在堂屋里一直没出来,沈家说到底拢共就这么大,又怎么会听不见院子里的动静?
虽然等事情平息后,大家很快便把气氛重新弄得热闹了起来,就跟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孟竞与里长等人告辞时,脸上也看不出任何异样来,对沈恒也仍是那般的客气,却由不得沈九林不担心之前的事儿会影响沈恒的形象与名声,——实在倒霉透了,外人生事就算了,自家人也跟着生事,不过很快那个‘自家人’也不再是自家人,而是纯粹的外人了!
沈恒缓声道:“爹娘只管放心,有理走遍天下,影响不到我什么。毕竟忘恩负义的又不是我,说到底娘才是受害者,我指不定反而要得一个孝顺明理、护母心切的好名声,毕竟谁不愿意锦上添花呢?宋氏与宋大的胡搅蛮缠就更影响不到我了,村里村外谁不知道娘的为人呢,不然也不会一边倒的指责宋氏与宋大,言语间都对娘大加维护了。”
季善笑着接道:“所以老话才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呢,孙家自家种了恶因,如今当然只能自食恶果;同样的,娘二十几年如一日心正厚道的种善因,如今自然结的也是善果,旁人便是说起这事儿,也只会说宋氏和宋家不好,绝不会说娘一个不字。”
路氏叹道:“话虽如此,到底还是平白坏了恒儿的好日子,扫了大家伙儿的兴。恒儿你也是,你对娘的孝心娘都明白,但你两次那样直接的说与孙家势不两立,还把你哥哥嫂子们都那样重的说了一顿,我就怕别人会说你得了势便飘起来了,一点余地都不留,将来万一……呸呸呸,没有万一,哪有什么万一。总之以后千万不要这么冲动了,你的脸面名声在娘看来,比什么都重要,哪怕自己受再大的委屈,也是绝不愿有丝毫影响到你前途的可能的!”
当时的感动与欣慰过后,路氏更多便考虑的是会不会影响到沈恒了,就怕哪怕现在不影响,将来万一哪天就影响到了呢?
毕竟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将来会如何,谁也说不好,当娘的自是绝不愿看到万一那一天,宁可委屈齐全,也要儿子一帆风顺的!
沈恒闻言,就看了季善一眼,因为知道季善肯定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