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实地考察,不过是到公司未来栽树的地方转一圈,忽悠几句公司的大好前景,主要还是各个投资方见见面,联络一下感情,可惜年关将近,真正的投资人大多事务缠身,派来的,都是副总、秘书、助理之类的闲人,算是一个小福利。转了几圈,大家也就散开自由活动:公司有丰盛的招待午餐,想吃的可以去吃,不想吃的嘛,自己玩也没人管。
八百里洞庭,好吃、好玩的地方不少。
关峰,其实是左琼桦随意应付了一下,两个人就开车找了一片最大的紫杨树林,在林子里转悠。
“小桦,回陈仓的票买好了吗?”关峰两手摩挲着一棵欧美紫杨树光滑的树身,漫不经心的说道。
星期五,也就是明天,学校就正式放寒假了,春运虽然不再像上个世纪前那么夸张,不过回陈仓的车票,估计也不是很好买: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华夏人,讲究这个。
“我今年不回岐山,想在宜佳超市收银,还没最后定下来,不过,宜佳离学校近,工资开的不高,……。”
冬天的洞庭湖,风寒水浅,紫阳林中叶落草枯,其实仅以景色而论,没啥好看的,不过,左琼桦陪着关峰在林子里乱窜,还是玩得很高兴。
“嗯?不回家,为啥?”
今年是左鹏飞过世的第一年,关峰依稀记得,按三秦的规矩,左琼桦应该回去。
“挣钱还账啊。峰哥,他们,村子里,把我们家的宅基地收回去了,……。”左琼桦半真半假的开句玩笑,看关峰神色不对,低声解释了一下。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左鹏飞只有左琼桦一个女儿,他父母也早都去世,按法律规定,他的小院、宅基地应该归左琼桦继承。但可惜,法律规定,永远只是法律规定,真正调整人们生活的,除了法律规定,还有别的,比如传统。而按岐山县的传统,女儿,无论有没有嫁人,是没有宅基地继承权的,事实也确实如此。村子里通过一系列的运作,把左鹏飞的宅基地,包括小院,划给了左琼桦的一个堂弟,也就是说,左琼桦,严格意义上,已经无家可归了。当然,她回了村子里,住的地方,肯定不缺,但,那是别人家了。
“……,我堂弟给了我28000块钱,也没真给钱,就是我父亲以前治病借他家的钱,不用还了。”
对这件事,左琼桦当然不痛快,可是她也明白,按照老家的传统,她堂弟并没有做错什么,在村子里,两万八千块钱买一栋小院,不算多,但也不算太少,回去大闹一场吧,输赢先不说,自己在村子里和亲戚中的名声,算是全毁了:哪有女儿继承宅基地的道理。
心里不痛快的左琼桦,就不想回家过年,她也不担心左鹏飞坟前荒凉。堂弟继承了左鹏飞的宅基地,在某种意义上,其实也算是过继给左鹏飞当儿子,逢年过节上坟烧纸啥的,是他的责任,做不好,是要被村里人背后戳脊梁骨的。
“宜佳超市收银,每天开多少钱?”
“可怜的小丫头!”
左琼桦的堂弟,对错不论,按的是村子里的规矩,对此,关峰也无可奈何:除非他准备挑战这个世界。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吧,关峰自己,对过年不过年的,其实没啥感觉。
“每天180,春节七天翻倍,还管一顿午饭,一个寒假,能挣好几千块呢,……。”
春节期间,大批人回老家过年,但食品超市的生意却不差,正缺临时工,宜佳超市开的工资不算高,实际上算低的,但离学校近,左琼桦,正在犹豫。
“对了,小桦,你现在,外面加起来总共还欠多少钱?哦,你不想说,就算我没问。”
关峰走了几步,把手放在旁边紧挨着的另一棵欧美紫杨树上,慢慢的上下摩挲。
“有三十多万吧,都是父亲治病,在老家借的。峰哥,你的钱,我可能要等几年才能还,……。”
左鹏飞的尿毒症,前前后后拖了好几年,肯定不是左琼桦一个小姑娘能支撑下来的,老家人肯借钱,左琼桦还是十分感激,至于其中的屈辱和艰辛,呵呵,都过去了:若非经常向别人借钱,当时,左琼桦也没有勇气向关峰开口。
“嗯,还钱的事不急。对了,小桦,以后你没钱用了,就找小雨点要,她有钱。”
关峰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抬头盯着欧美紫杨树光秃秃的树枝,眉毛皱了起来:这棵树上,有一个硕大的,鸟窝。
“哦。峰哥,我们回去吃饭吧。”
“我凭啥找贺雨娴要钱!”
整个上午,关峰不大说话,就在紫阳林子里转来转去,对每一棵紫杨树都摸上半天,温柔的像初恋情人,左琼桦感觉,有点无聊,关键是,她饿了。
左琼桦很想踹关峰两脚。她实在理解不了关峰的逻辑,而且,她也不明白,一棵光溜溜的杨树,有啥好看的:不知道你旁边站着一位美女吗!
事实上,认识一个多月了,两个人实际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左琼桦最想不通的是,关峰,从来不给她打电话,也没主动约她,吃个麻辣烫、看个电影啥的。但两人之间,又不能说不熟悉:在江湖中,峰关不毒和来碗臊子面,几乎天天见面,见了面都会聊几句,肩并肩攻击中型山寨的经历,也不少。当然,那要看飞蝎山下不下雨。
但是,你要说关峰对自己不在乎吧,左琼桦觉得也不对,至少关峰对她,很大方,不仅第一次买的衣服、鞋子等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