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珍睁大了眼睛,啊啊地叫着,却又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知道你现在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转头就会把我再忘掉,不过没关系,我每周都会来看的,让你重新记起我来呢。”
聂棠:“……”
沈琰又说:“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再忘记了我,每回我都要跟你解释这么多,我也很辛苦……”
他突然侧过脸,瞄了聂棠一眼,温柔地微笑:“你在想什么呢?”
聂棠心道,她真觉得他有毛病,多此一举。
但她还是很温和地回答:“我以为你会更恨孙任林。”
“哦,我不恨他,反正他也没敢对我做什么实质举动,很明显就是有贼心没贼胆,但是她就不同了,”沈琰伸出手,一把掐紧了张宝珍的下巴,“收养福利院的孤儿,留给你丈夫享用,你可这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好妻子啊……可是,我怎么觉得你最后的结局也不大好?”
……
聂棠离开敬老院的时候,正是下午茶的时间。
沈琰很温柔地为张宝珍泡了一壶白桃红茶,还端来了一盘糕点,一块一块地喂给她。
只要他一直在喂她吃东西,她就不敢不吃,哪怕不想吃也得勉强得吞咽。
沈琰甚至还买了芥末饼干,一块接着一块地喂到她嘴边,看着她被芥末呛到眼睛发红,露出那种温柔体贴的微笑。
在外人看来,一个如此美丽温柔的姑娘丝毫不见嫌弃地照料着一位孤独老太太的生活起居,前来敬老院看望亲人的人们都忍不住对他侧目,然后夸奖他。
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张宝珍才知道,面前这个人的真面目。
然而她却说不出话来,即使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话。
就像当年的叶卿言和沈琰一样。
当他们想要向外求助的时候,张宝珍就会出现,然后告诉邻居,这一切都是他们臆想出来的。
没有人会相信他们的遭遇,就像没有人身处光明的同时还能想象出这个世界会有最黑暗的地方。
只是聂棠觉得自己受到的创伤有点深。
她觉得自己从此以后可能再也不能直视叶卿言了。
更可怕的是,如果她说出叶卿言即是沈琰,是个男人。
她几乎都能想象出周围同学的反应,还是颇具画面感的那种:什么?你是疯了还是午睡没睡醒?你是妒忌她受欢迎还是妄想症成狂?你怎么敢说叶同学是男人,她是我们全校男生心目中的梦中情人!
……
等她从启大那站的地铁站里出来,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东一教学楼找沈陵宜,他还在上他的专业课,正巧中途休息了十五分钟,她很顺利地就进了教室。
沈陵宜很吃惊地看到她竟然这个时候出现在教室里,立刻收拾了一下东西,从前排搬到最后一排,跟她坐在一起。
聂棠很丧地趴在他身边的桌面上,长长地叹气:“唉……”
现在他们住在一道了,他见到许多不同时期不同面貌的聂棠,但还是第一回见她这么丧:“……怎么了?”
聂棠觉得,这个惊天大秘密凭什么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明明还可以分享给沈陵宜,让他也能同时拥有这份酸爽的快乐。
于是她立刻有了精神,轻轻地凑到他耳边,说道:“我确认了一件事,非常确定,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关于你们的女神叶卿言的秘密。”
沈陵宜对叶卿言完全不关注,立刻反驳:“她才不是我的女神!”
“不管是不是,都不重要,”聂棠笑道,“因为他真是男人。”
沈陵宜:“……”
沈陵宜有点不好启齿地问:“你怎么确定……?”
还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她到底干了什么了?难道撞见叶卿言用男厕所了吗?
聂棠露齿一笑:“嗯,不告诉你,是秘密哦!”
“……你怎么这样?我跟你说,你这个说话说一半故意吊人胃口的毛病难道就不能改改?”
沈陵宜郁闷至极,只不过他更在意的是聂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她上手去摸了?问题是她都还没摸过他!
“我现在都不发脾气了,你还是喜欢说话说一半,你说你过不过分?!”
“喂,你不要以为你不说话就能蒙混过去——”
聂棠以趴在桌面上的姿势侧过了头,跟他面对面:“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
沈陵宜爆粗口的心都有了,直接动手去挠她的痒。
他知道聂棠特别怕痒,他才刚挠了两下,就听讲台上的绝灭师叔点名道:“沈陵宜同学,我知道你是班上唯一一个有家属的同学,这点值得肯定,需要继续保持,但你也要考虑一下班上的还是单身狗的同学们的感受好吗?”
沈陵宜这才注意到,不仅仅是讲师注意到他了,所有前排的男生都虎视眈眈地转过头,对他释放杀气。
他只能掏出一本前面的大课用过的课本,挡在聂棠前面,然后正襟危坐,表示已受教,接下去会继续好好学习熬夜画图。
灭绝师叔又道:“其实我还是要表扬一下沈同学,他一边谈着恋爱,一边还能拿一等奖学金。而在座各位呢,情场不得志,考场也失利,你们这样活在世界上对得起粮食和布料吗?”
聂棠无声地笑,她觉得这老师挺幽默,不知道他讲课是不是也能这么幽默,于是就很认真地听了。
结果听着听着,她宛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