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皇宫,皇帝金鹰盘膝坐在软榻之上,后背垫着一个高高的软枕。
争强好胜了一辈子的他,实在不想以这种形态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但是,他实在支撑不住了。
“咳~”皇帝捂着嘴,发出一声轻咳,然后说道:“星儿,你先说一下滇国的情况。”
“是,父皇。”金星一挺胸膛,大声说道:“滇国内乱,两位王子之间的战斗还在继续,他们在晋宁城下相持了一个十几月,死伤的士兵数以千计,现在的滇国,哀鸿遍野,人心浮动。”
“呵呵,”皇帝欢愉的轻笑几下,“内乱啊,也不知他们争个什么,到了最后,就算争到了王位,只怕也坐不了多久。”
“父皇高见。”金星恭维了一句,“反正他这一乱,让越部和苗部都捡到了不少的便宜。”
“越部……哼!禹弘就喜欢捡点小便宜。”金鹰似乎对越部大王很是不满的样子。
金星心里想着:越部这一次趁机抢到了两个县的地盘,这便宜一点也不小了。
不过他只是心里想着,不敢出声反驳。
“父皇,”金竹柔声安慰道:“越部属于我夜郎的一员,它捡到便宜,同样是一件好事。”
“越部强大是好事?”金星反唇相讥,“皇姐你说反了吧,它越强大,会更加的离心离德,更加不听从调遣,对皇廷绝对是坏事。”
“星儿说得对,”皇帝点了点头,“越部对朝廷一直是阳奉阴违,而且,袭击竹儿的事情还未了结呢。”
听到这里,金星迷惑了,问道:“既然已经确认是亡波袭击皇姐,我们何时动手?”
“何时?”皇帝思索了一会,并不直接回答,而是抬头看着最宠爱的女儿,问道:“竹儿,镡封县的情况怎样?”
“父皇,镡封县兵营以及两部邑兵在进入滇国之后,攻占律高城,掠夺附近的所有村庄,然后收兵回国。”
“嗯,他们兵力不足,只抢不守。”皇帝点了点头,“那李敢还真算有勇有谋之人。”
金星插口说道:“有勇有谋,对于我夜郎来说并不是好事。”
金竹立即反驳:“不是好事,也不是坏事,至少他从未做出任何一件有害于夜郎的事情。”
“是于你无害!”金星怒了,“把我好不容易才争取过来的一百多人全杀掉,你还帮他说话?”
“这事你还敢再提?”金竹怒目圆瞪,大声责骂,“在我的邑兵里安排人手,到底有何居心?”
“我……”
金星的气势一颓,这事他真的理亏了。
一见两个儿女又是吵起来了,皇帝不由摇头轻叹:“你们是亲姐弟啊,就不能和睦相处吗?”
金竹与金星,同胎所生,一文一武,一个长于内政,一个长于军事,如果普通人家养育到这样的两个孩子,肯定会感谢万灵神的恩赐。
但生在皇家……
在争夺那唯一的位置时,变成了一山难容二虎。
“父皇,我也不想吵,”金星犹自不服,“但这李敢太可恶了,如果不是他的破坏,我早已占据镡封兵营,而这一次,更是趁机挥兵西进,占领律高县这一大片地区。”
金竹也在据理力争,“但是,苗部也会因此而撕破脸面!”
确实,按照金星的布局,这一次趁机拿下律高城之后,立即增兵防御,那大片的土地有很大可能被夜郎皇廷收入囊中。
但是,皇廷的兵马要进入律高城,必须要经过苗部的领地。
到时,苗部会是怎样的反应?
同意?
绝对不会!他们担心皇廷假道灭虢,担心被顺势收入囊中的不但是律高,还有它苗部。
“你们说的都对,”皇帝叹息着,“错的是我国的体制,从一开始便局限了自己的向外扩张。
夜郎国的结构松散,更多是以会盟的形式,四个部族之中成为国中之国,各有政权,各有军队。
以苗部为例,就拥有五千的精兵,还有二十多万凶猛强悍的平民。
各个部族有着不同的诉求和利益,所以,日常的事务可以协商解决,但当外敌入侵之时,大家打起了各自的小算盘,做不到一致对外。
而想要扩张就更困难了。
夜郎皇廷的主体是鳖部夜郎,它的西面被苗部、越部和彝部严严实实的挡住了扩张的路线。
东面东越国,南面是南越国,别说高山险阻易守难攻,能不能打得过人家还是另说。
至于北面……
那是庞然大物一般的汉国,想要扩张?那是自寻死路。
夜郎国仿佛一头被困在牢笼之中的猛虎,拼命挣扎拼命撕咬,最终还是成为别人观赏的动物,甚至有朝一日会成为别人的腹中之食。
皇帝越想越是心灰意懒,脸上的倦容更增添了几分,于是挥手说道:“今天到这吧,明日再议。”
“是,”金星告退,转身离开。
金竹却是一脸的担心,走过去帮父亲拉扯了一下被子,才躬身告辞。
在她走出门口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叹息,“抓紧李敢吧,也许是一条很好的退路。”
同一时间,已经成为苗王的旺多也在失声惊呼:“什么?李敢是你选定的退路?”
“不是我选的,是祖上的签语。”大宗正慎重的回答着,缓缓打开手上拿着的羊皮卷。
这羊皮卷颜色深黄,但完整无缺,上边密布古朴的花纹,旺多定神一看,只见上来赫然写着几个字:破千年规矩者,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