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上的夜晚是冷得彻骨动人的,葛象山一身的造型是有些滑稽可笑的,他上身穿着很厚的棉毛衣,外面套着八卦门的道袍,下身则是紧绷着一件紫色的大毛裤,一双肥胖的大脚踩着一对鞋头缀有红缨的布鞋,整个人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出了真武宫。
此时的真武宫哪还有往日的灯红酒绿与喧嚣杂陈,只有三两个来往于空场地上的武当弟子,他们负责巡视周围情况。
只能说离开的人与留下的人五五开来,离开的人是他们对自己目前生活还抱有着满意的心态,他们希望因为自己的离开能够换来活着的希望。
而留下的人则是分为两种,第一种是他们有着极强的、足以傲视整个中土武林的实力,他们之中有野心的渴望得到君子剑变得更强,有正义感的却不想让它落入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的手中,被掀起腥风血雨。
第二种则是那些对生活并不抱有希望,而且没有绝对实力的人,他们可能在江湖之中默默无闻,可能在武林之中掀不起什么风浪,他们继承着前辈的尊号,混到了英雄帖,前来拜会,他们知道,他们的命运就是得君子剑生,得不到就是死,即使那君子剑现如今只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葛象山在武当山八卦门的地位是很高的,这些武当弟子哪里敢拦,即使燕翔林已经下了不允许任何武当弟子离开真武宫的命令,‘你快去通报掌门一声,说五师兄走出了真武宫,我们拦不住。’
收到命令的那名武当弟子赶忙朝着阁楼的方向跑去,而葛象山则是径直地出了真武宫。
葛象山的方向是朝着善虚观的后山的,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他要查出凶手,找回善虚道长的尸身。
‘掌门,五师兄违背了掌门的命令,出了真武宫,我们不敢阻拦!’那名传话的武当弟子并未敢走进燕翔林的房间,他只是敲了一声门,然后便通传道。
此时的燕翔林正跪在地板上,他正在想着善虚道长活着时候的往日种种,却被这一声敲门声惊醒了,他的大脑还未清醒,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不知自己所作所为,他赶忙从地板上站了起来,然后对着门外大声地说道,‘任他去吧。’
门外的那名武当弟子就转身离开了,他虽未见到燕翔林的本人,但是那由矮至高的影子却告诉他掌门刚才是很奇怪的。
‘明日就是英雄会了,绝不能再出什么差池了,此时若派人去寻象山,真武宫就空得差不多了。’燕翔林的顾虑不是空穴来风的,这一日已经发生了太多太多意料之外的事,若是此时派武当弟子去找回葛象山,导致真武宫空荡,到时候要是再发生什么他制止不了的事,后果将不堪设想。
而且燕翔林知道自己这位五师弟虽然自幼就不与人争,但是他一旦决定了做一件事,九头牛都是难以拉回的。
现在的燕翔林只盼能够等到明日的早晨,将善虚道长的意思传达到了即可。
然而,明日清晨太阳刚升的时候,就是燕翔林一生之中最后悔的时刻,他会后悔自己昨夜做了这么一个不清醒的决定,同样也是他这一生最不清醒的决定。
‘龙潜海角恐惊天,暂且偷闲跃在渊。等待风云齐聚会,飞腾六合定乾坤。’
燕翔林从怀中将善虚道长之前留给他的信封拿了出来,其实他早就打开了,只是他一直悟不透这诗中之意,他暗暗谴责自己,谴责他不知道从何时起,也悄悄萌生了想要独占君子剑的邪恶念头。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燕翔林反问地追问自己,他本想在明日的英雄会上随意捏造一封善虚道长关于君子剑出世的批语,可他现在又改变了想法,他知道只有集众人之力,才能破着四句批语。
这是一间很小的、一眼便知是尘封多年的隔间,是陆游原带步容等人来的,隔间之中非常地安静,周围的陈设也是古朴大方的,最引人注意的不是来自于众人的视觉,而是源自那香浓醇厚的酒味。
众人的鼻子都像是中了酒香的毒,就连步容这种并不是很爱酒的人此刻也在疯狂地、贪婪地吮吸着空气中酒精的香气。
‘好酒!最起码二十年了!’已经被这隔间中的酒气冲昏了头脑的陈冲不禁大赞道,他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酒鬼,他对酒的敏感远远超过在场的任何人,他虽没有山陈酒仙那般嗜酒,但是却一直信奉着‘有酒则生,无酒不如死’的道理,可见他对酒的痴爱之情。
‘大哥,你可记得那日在大福客栈,我们的约定?’陆游原早料到众人会有这般反应,他笑着问步容道。
‘怎么会不记得?’步容笑着回答陆游原道,他已经稍稍地适应了环境,不再像开始时那般沉醉于酒气之中了,‘我们约定,等一切都安定了之后,一定要好好痛饮一番!’
‘哈哈哈!’陆游原大笑道,今日的他可谓是大起大落,白日的时候善虚道长的尸身被盗、同门师弟的惨死,他是历历在目,晚夜的时候却能与自己的大哥痛饮,岂不是一番借酒消愁?
‘对了,你还记得在大福客栈打杂的那个人吗?’步容忽然想到了数月前曾经给他端过洗脚水的那名客栈杂役,他上次回京城勤王之后,曾有派人去寻,可是只得到了一个客栈已经不在那里的结果。
‘记得,就是他说自己回不去家乡的那个人。’陆游原的记性一向是极好的,被步容这么一提,他顿时想起来了。
‘哎,也不知他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