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金德事务所时,夕阳早已西沉,路灯暖洋洋地洒下光来。路上的人和车都在忙忙碌碌。苏小暖坐在车里,车熄了火,心跟着安静下来的汽车沉淀下来。
他的几个同事,见过几面的缘故,所以当人一出现在马路对面时,她一眼就看到了人。
哪怕穿着一样的西装,白色衬衫,黑色皮鞋,她的目光还是被人群右后面的一个高大的身影吸引了过去。
他就是她心之向往啊。
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他,这么些年她一直就是这样过来的,看他和同学、和朋友,有说有笑,慢慢走近,又慢慢走远。
也许是打过电话,步下几节台阶后,向阳的视线就搜寻着找了过来,然后落在她的车上,隔着挡风玻璃,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看到她。
温热的夜风带起他的西装后摆,柔软的头发也被风吹起。笔挺的西装裤裹着的修长的双腿正以一种沉稳但又大幅度的频率向她走来。
车载音乐没有关,放着他最爱听的钢琴曲——《哭砂》。这是一首老歌,她不知道向阳是怎么喜欢上的,原本她跟着听的也是钢琴曲版本的,直到有一天,她无意搜了一下这首歌的歌词。
歌词第一句话就让她差点哭了。
“你是我最苦涩的等待,让我欢喜又害怕未来。”
他说五年来,每次找不到她,觉得难过的时候就会听这首歌,可是越听越难受。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走到了车门前,车窗缓缓被降下。
“要不要我来开车?”
苏小暖微仰起头,她不知道的是,路灯在她白皙的脸上打下一层柔和的光晕,却有着摧枯拉朽的力量,狠狠撞击着他的心。
“不用,我不累,上车吧,我们回家。”
“咔”的一声,是车锁解开的声音。
她还在等着他上车,而向阳却迟迟未有动作。
苏小暖诧异的眼神投来,迎接她的却是一道专注到炙烈的目光。高耸的路灯罩下来,在他的眼底打上一层薄薄的阴影,英挺的鼻梁刀刻一样,在灯光下,又平添了几分柔和平润。
粉雕玉琢。
这个不合时宜的词猛然间就跳进苏小暖的脑海里。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他不急,她也不催,松开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往后靠在了真皮椅背上,歪着脑袋问道。
她还在想这个问题他要用什么样深情款款地答案来回答她,毕竟他的眼神太直接,要说他此刻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她就把面前这个方向盘吃下去好了。
可是她想多了,而且还想错了。
人家根本没理她的茬,一直看到苏小暖都怀疑自己的眼角是不是有眼屎,或者牙缝里塞着一片菜叶时,又一声不吭地转身,绕过车头,坐进了副驾驶室。
“走吧,回家吧。”
苏小暖无法理解这种节奏,用余光观察旁边面无表情的人后,快速地看了一眼后视镜。
眼睛,啥都没有。
刚刚裂开嘴,露出八颗牙齿,就听到旁边的人不咸不淡地说道,“牙齿里什么都没有,快点走吧,肚子饿了。”
“……”
完败!
一辆四轮的硬生生被苏小暖开出两轮的风格来,两边不停地有车辆虎虎生威地超过去。
等红绿灯的时候,原本闭目养神的人突然发话,“一会儿到超市买点东西。”
绿灯亮起,踩了油门重新起步时,苏小暖才领悟过来他的话,随即嘴角挽起一点笑容应道,“好。”
开着车接他下班,一起去超市买菜,然后回家做两个人的晚饭。或许对寻常人家来说,这只不过是寻常的一个夜晚,并没有什么独特。但是对他们来说,这样寻常又平静的日子却是最安逸,也是他们最想要的生活。
吃过饭,苏小暖没有忘苏小柔交代她的事,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提这些事。
有些强人所难的感觉。
更何况他爸刚过的头七。
在他身边赖着不走两个小时后终于被发现猫腻,合上书,向阳转头看过来,“有事?”
“啊?”苏小暖心怀鬼胎,目光闪躲着不敢看人,“哦,也没什么事。”
“那你坐过去一点,挤着我了。”
被无情地嫌弃并驱逐,但苏小暖一门心思想着怎么顺着这个话头说下去,“说没事,其实也有一点点的小事情……”
书再一次被重重合上,看过来的视线警告味已经很浓厚,苏小暖心领神会,光脚踏着沙发的边缘往他那边移动,乖巧服帖地咬着耳朵,“今天我碰到我姐了。”
话落,苏小暖连呼吸都不太敢用力,小心翼翼地看着向阳的表情,她打定主意,如果形势不妙,那她就只能对苏小柔爱莫能助了。
半晌,向阳才微微转头,往下的视线瞥见沙发边缘蜷缩成一团的脚趾头,一颗颗饱满得像嫩藕芽似的,白白嫩嫩。
还未回应她的话,向阳的手竟鬼使神差般一掌握住了她的脚踝,指腹轻轻扫过那一排嫩藕芽儿。
苏小暖完全猜不透他的这个动作又所为哪般,下意识地就往回收脚。
“……向阳?”
“嗯?”
他的声音有点走音,像被藏在胸腔里许久才被放出来,又像是被压抑着绕过曲曲折折的路才发出来。
但就是这样走了音的一声,让苏小暖的心漏跳了两拍。
沙发的靠背对此刻的她来说犹如溺水中的浮木,攀着才不至于沉入他的声音里。但顾得了上,顾不了下,那只脚依然落在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