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铃儿确是找过我,不过,她没有开口要我为她做什么。”
“嗯,意料之中。这便是你那位小铃儿,也就是咱们的邵小姐现在最拿手的戏码了。我想,她定然是在你的面前哭诉过,哭诉这些年来,她在我们王府当中的日子过得有多不如意,我这个小格格是如何地盛气凌人,娇蛮任性,她又是如何寄人篱下,如何需要低声下气。于是,你这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在听说我这个常年欺侮了她的小格格终于出了一桩丑事,自是不需要她开口说一个字,你便如同那马前卒,替她将一切办妥。我猜,那份匿名信,也有你的手笔?她一个养在王府的千金小姐,决计想不到从报纸当中剪下铅字,从而拼凑成一封信,如此便令人辨认不出笔迹这一绝妙主意来。如此看来,你还真是为了讨她这个未婚妻的欢心,而不予余力呐,”
潘荣绝不是个傻子。
显而易见,他若是个傻子,他也绝不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
他如何能够没有听出小格格话语中的讽刺。
潘荣长于市井,活在日日需要挣扎着才能混个温饱的底层,这些年,他难道当真半点没有察觉他的小铃儿对他的利用么?
他只不过是强迫自己不去深想罢了。
如今,那点用来包裹着他自尊心的窗户纸,也被小格格赤果果地戳破,潘荣赤红了眼。
他怒极反笑,“讨她的欢心?哈哈哈,这些年,我为了讨她的欢心,做的事情还少吗?当年,她同邵姨招呼都没有打一声,便一声不响地从花街搬走。我不知费了多少时间跟功夫,才打听出了她的下落。她飞上枝头了。她攀上了高枝儿,摇身一变,成为了王爷的干女儿。你们知道吗?当我在王府门口再见到她时,我几乎不敢认她。小铃儿大变样了!她变得又漂亮又摩登,如同曲陌长巷经常出入的那些小姐、太太一样,漂亮又贵气。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日,当我在王府门口叫了她一声小铃儿,她脸上难以掩饰的那种惊慌跟嫌恶。
起初,她还跟我装模作样,根本不承认她就是我认错人了。可我打小就认识她,我俩还都是娃娃时,就经常处一块儿玩。她身上有几颗痣,分别都在哪里,我可是都一清二楚。我威胁她,倘若她继续跟我装蒜,我就强行上王府提亲,好叫王府的人都知道,她有我这么一个未婚夫。
小铃儿吓坏了。她的脸色那样苍白,她用小鹿儿似的湿漉漉的眼睛,哀泣地求我,求我不要毁了她。毁了她?我哪儿舍得呐。可我心里也晓得,小铃儿变了,她同过去不太一样了。不过无所谓,我爱她。我打娘胎出来第一眼,就注定我要爱她。我知晓她的过去,这是她的软肋,拿捏住她的这一软肋,便意味着我拿捏住了她。
自那之后,我便三不五时去找她。我知道,她嫌我这个未婚夫拿不出手,所以每回去找她,她都是约我在外头,每次都小心翼翼,生怕被人认出。我无所谓,慢慢来吧。总有一天,她得接受,她就是我潘荣的女人这一事实。所以,我加倍地待她好。我总想着,倘使我可劲儿地待她好,之后旁的男人她便再瞧不上了。
果然,在我又是给她送鲜花,又是开车载她出去玩儿,经常带她出入那些歌舞厅之后,她对我的态度就渐渐地转变了。她不知道我买的那些花儿,还有出去玩的钱都是我抢来的,也不知道我的那车是的租,她又开始像小时候那样,乖巧又柔顺地唤我大哥哥。我开始要求公开我们的关系,我正式去王府下聘,我俩正式结婚,她嫁给我,当我的老婆。她便软化求我,求我再给她一点时间。我知道,她是还瞧不起我。她不知道就连我现在报社的工作,都是我花钱找人顶替的,而且她一直以为我是个主编,还是参与那家报社投资人之一,其实我就是个混混。
她不是同我虚情假意呢么?那我也哄得她呗,我俩谁都不亏。
那天,她来找我,我还是头一回见着她在我面前,笑得那般高兴,全然没有任何敷衍,跟平时特不一样。她大笑着告诉我,小格格逃婚了,现在小格格成了全璟天乃至全国的笑柄,她问我高不高兴?反正她说她特高兴。我可爱极了她大笑的模样。我便问她,她想不想更高兴。
来听听。
后来发生的事情小格格也您也就知道了。我出的主意,就是把你跟人私奔这事儿登报上,弄得人尽皆知。我知道她跟你不对付,只要你倒霉,小铃儿就高兴。可好景不长。小铃儿没高兴个几天,忽然有一天又跑来告诉我,说你回王府了。不但如此,你那未婚夫竟然没有因为你逃婚一事跟你解除婚约,竟还挺护着你。小铃儿又气炸了。自己的女人自己疼。我自然只能给她出主意。寄信的事儿也确实是我想的。这两件事情,确是我对不住您,能说的,不能说的,我全交代了。今儿你要找我麻烦,我认了。现在,您是想要揍我一顿出气,还是抽我一顿,您随意。您只是过了之后,事情能不能一笔勾销,您立即放我走?我今儿真有急事赶着出城。”
听起来,潘荣跟邵莹莹之间两人的矛盾也是颇深,否则,叶花燃不会才开了个头,潘荣便交代出了这么多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