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荒月,从城外看,似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不见一丝光亮,阴森、死寂,仿若存在于地府中的庞然大物,完全就像无人居住的空城,但一旦进入城内后,越往中心去,越会发现,这里与丛叶其他繁荣的城镇没什么区别,热闹的夜市自不必提,普通人家入夜睡去,门前也挂着几个灯笼,散发着昏暗的幽光,驱散了一些黑暗的冰冷,增添了几分人气儿。
当然,这指的是主城区。
而与主城区相隔最远的荒灭区内,一星火光都没有,走进那似乎能吞噬一切的黑暗空间中,寒冷的夜风呼啸刮过,凛冽刺骨,血液仿佛刹那间被冻住,心底的恐惧被渐渐放大,忍不住生出一种,下一瞬就有索命厉鬼跑出来的错觉!
夜闯荒月城的某人,才走入这里三丈内,脚步便慢了下来,最终站在一处停住了,咽了咽口水,眼珠子乱转,但看到的除了黑还是黑,心中骂开,什么破荒灭区,根本就是乱葬岗!
他咬咬牙,开始像一只无头苍蝇乱撞,上窜下跳,左横右扫,前冲后退,手中拿着一把长剑,见树砍树,遇石劈石,实在没有东西可发泄内力了,便挥出密集的剑风,轰向地面!
他闹出的此番动静,就像在热油中倒入了冷水,噼里啪啦,在死寂的夜色中显得尤为清晰。
按理说,周围但凡有个会喘着气的活物,都该给出点儿什么反应,哪怕是一声叫都好,但是,什么都没有。
手持长剑的少年迷惑了,他今夜明明是按照荒月城的规矩,子时内来闯城,应该早被荒灭区的人盯上了才对,应该不等他在他们地盘上撒野就出面收拾他才对,但眼下是怎么回事?一个人影……阿不,一个活物都没有,什么意思?
难道看不起他!?
少年念及此,一下就怒了,热血直冲脑门,也不顾深入腹地会不会让自己置身险境了,收剑入鞘,背在身后,运起轻功,朝荒灭区中心飞掠而去。
……
少年不知道的是,并非荒灭区的守卫者看不起他,所以懒得下手碾死他,而是他们都派出去了,正在满城追杀……言一色。
所以少年至今还敢叫嚣的真正原因,是荒灭区的恶霸守卫团正忙着呢,没功夫搭理他。
……
此时此刻,主城区,夜市。
言一色在一处面摊前停下,要了一碗豆芽牛肉面,挑了个角落位置坐下,将兔兔从手中拎着的大包袱里拿出来,放在自己腿上,让它透透气。
因为视野隐蔽,别人都看不见,所以言一色允许兔兔放肆一下。
兔兔在她身上扭来扭去,一只长耳朵不停打着她的腰腹,似在发泄被塞进包袱长时间出不来的委屈和不满。
言一色拍了拍它的头顶,目光直直盯着摊主煮面大锅里的雾白热气,心不在焉地温柔哄劝,“好了好了,吃完面我就不闲逛了,带你办正事儿去,到时候你就不用躲躲藏藏了!”
兔兔听不懂言一色的人话,但能感受到她的安抚,虽然说不走心吧,但作为一只跟人类物种不同难以沟通的小兽,是感觉不出来的。
兔兔安静了,但是它好饿,金色的眼睛里溢出点点水光,要哭了!
就在此时,白瘦英气的年轻摊主,将一碗香喷喷的面放到了言一色面前,“公子,您的面来了!”
“多谢小哥。”
言一色笑眯眯瞧了瞧牛肉面的卖相,鲜热的香气不期然扑入鼻间,令人食指大动。
她唇边露出甜甜的笑容,拿了筷子,吃面!
兔兔忽然又拿长耳朵打她。
言一色愣了下,吃面的动作却没任何停顿,向下瞥了一眼在她腿上的兔兔,抽空道,“你也闻着香是不是?想吃是不是?可惜你不能吃,你家男主子说了,吃了除蚀心草以外的东西,你会生病会死哦!”
兔兔不看她,就是拿耳朵打她,瞧着黑糊糊一团,娇小柔弱,却做着暴力的事情,滑稽之余还有些可怜。
“你又饿了?”
言一色瞅着兔兔另类求投喂的小模样,哭笑不得,一边细嚼慢咽,一边吐槽道,“我包袱里给你准备了五天量的吃喝,出发前还想着怎么也得有超过三日保质而坏掉的,结果就在我们离京的第二日,也就是三个时辰前,你全吃完了!”
言一色伸出手指,戳着兔兔毛茸茸的软弹身板,“在宫里也没见你这么能吃啊!”
兔兔可能是打累了,脸埋在言一色腰间,不动,装死。
言一色的这个问题,如果去问迟聿,便会从他口中得知,兔兔在宫中的饭量是他约束后的结果,因为每日吃太多对它的身体不好,这次跟随言一色出宫,因为离开了自己熟悉的环境,不太适应,食欲便有些失控,所以吃的多。
但如今到了荒月,这里是它另一个熟悉的地方,用不了几日便会慢慢稳定下来。
蚀心草一旦从地里挖出来,便会在两三日后腐败掉,兔兔也就不能吃了。
而言一色之所以敢带兔兔出远门,且不怕它因没有充足的新鲜蚀心草饿死渴死,是因为她的目的地荒月,就有一个比千御宫内药园还大数倍的蚀心草药田。
具体位置,在荒灭区。
她今日入城时,虽然是因不耐烦应付牛大力才闯城,但其实也有另一重考虑,那就是用此非法行径,引来荒灭区守卫团的注意,借机进入荒灭区。
那里的蚀心草药田关乎着兔兔的生死存亡,当然第一个要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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