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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9、
热河,避暑山庄。
这日忙完国务,太上皇盘腿眯着眼坐在炕上,问皇帝,“……你那老三的周岁儿,是哪天来着?”
皇帝含笑道,“回汗阿玛,绵恺是六月二十二的周岁儿。”
太上皇点点头,“那孩子抓周晬盘的物件儿,都吩咐下去了吧?”
皇子抓周晬盘,例赏玉器二、玉扇器二、金匙一、银盒一、犀盃一、犀棒二、弧矢各一、文房一分、中品果桌一张。
到日子都由据宫殿监督领侍等传交,银库、皮库照数交送。
因六月间太上皇和皇帝都在热河,不在宫里,相关事情在启程之前需要事先预备下。
皇帝忙道,“老三是儿子时隔十三年,才又得的儿子,儿子如何能忘了此事去?汗阿玛放心,儿子临走之前已经都嘱咐好了。”
太上皇点点头,“嗯……既然老三是六月二十二的生辰,那就安排你那贵妃六月二十二之后几天,挑日子启程,到热河来吧。”
皇帝一怔,“汗阿玛的意思是,叫贵妃来?”
太上皇“嗯”了一声,看不出有什么喜怒,“还有你那皇后,也一起来吧。”
皇帝便更惊讶了。
皇后的身子十年前大出血之后,就是气血两虚的,最折腾不得,这便十多年都没来过热河了。
太上皇静静看一眼皇帝,“今年是你登基元年,头一回的秋狝大典,自然该叫她们两个一同过来共襄盛举。”
“若是早来,会耽误绵恺的抓周;等绵恺周岁过完,来就不打紧了。”
几日后,京里便收着了皇帝的信儿:“着皇后、贵妃于六月二十八日起身,上热河。”
六月二十八日,是绵恺生辰后的六天了,该热闹、该忙碌的都忙活完了,便什么都不耽误了。
接到皇上的信儿,廿廿终是轻轻舒一口气。
皇后倒是有些呆住,“……我也去?”
不过道理也是明摆着,就如同太上皇所说,今年是皇上刚刚登基,嘉庆年间头一回的秋狝大典,皇后和贵妃也理应在皇上身畔相陪。
皇后只是隐约觉着仿佛有哪里不对劲儿,却一时又说不出来。
六月二十八日,皇后与廿廿还是依旨一同起身,赴热河去了。
这一路之上,纵然各自有自己的车驾,不必坐在一处;然则到了行宫,两人终究还是免不了要碰面。
廿廿便都是替绵恺谢皇母的恩,绵恺周岁的生辰,办得当真有些‘普天同庆’的意思,原本皇子庆生的戏目之外,皇后还做主给加了三天的戏;赏下的小玩意儿更是不计其数。
皇后淡淡点点头,“贵妃你曾说过,咱们三阿哥的生辰要扮成普天同庆。我答应过你,自不会因为这么点子小事儿损了我正宫的体面去。”
廿廿垂首缓缓勾了勾唇角,“小孩子都宠不得,一旦宠得多了,便难免不知天高地厚。妾身只盼着这孩子没被皇母宠坏了,将来别玩物丧志就好。”
皇后轻笑一声,“三阿哥是你所生,却也是我的孩子。时隔这么多年,咱们宫里才又有了一个小阿哥,我便是怎么宠他都不过分。”
廿廿笑了,缓缓道,“绵恺终究是小,哪儿有本事一下子将那么多的小玩意儿都玩儿遍了呢?妾身已经挑了最好的,封存起来。”
“妾身是想着,绵宁大婚在即,也许最快明年,绵宁便也当阿玛了。到时候儿这些玩意儿可有了用武之地去。”
皇后轻轻咬牙,“那倒不用!绵恺的玩意儿,绵宁的孩子未必合适玩儿。”
廿廿回眸,调皮一笑,“绵恺是阿哥,难道主子娘娘不希望绵宁的头一个孩子就是个阿哥么?”
皇后一时语结。
廿廿笑着起身告辞,“主子娘娘放心,这些玩意儿,绵宁的孩子一定能够玩儿得上。”
廿廿转身而去,头上原本湛湛星空,渐渐拢起阴云。
廿廿回到自己行宫不久,天上就落下豪雨。
廿廿歪在炕上,想着太上皇与皇上五月间从京师到热河,一路风和雨顺,十分顺畅。
而此时,六月末、七月初,北方的雨季才来。
因大雨泥泞,皇后与廿廿车驾启程,便遭遇了困阻。
这整宿的雨下完,不少桥梁出现险情,原本因皇后车驾而黄土漫道,这些黄土却反倒成了陷住皇后车驾的黄泥。
廿廿自己家里从小清贫,这样的日子不曾陌生,便是被大雨阻住,依旧能安之若素。
便到路旁小土地庙里暂避,廿廿还能含笑对星桂和星楣说,“……今晚若走不了了,外头那大黄泥恰好可以裹了鸽子、鸡鸭,随便扔进火堆里烧了,也是今晚的美味。”
那边厢皇后却是瑟瑟发抖。因为着急,也是因为这周遭简陋的一切,叫她这位中宫屈尊。
在皇后身畔,她兄长盛住更是急得忍不住迭声训斥内务府随行修路的人员。
此番,皇后兄长盛住是以随行总管内务府大臣衔,负责皇后此行一应所用银两之外,更是亲自随驾伺候。
“好一副狐假虎威的嘴脸。”星楣嘴快,在一旁忍不住嘀咕,“他也不想想,他才多久前被叫回京问罪,在内务府只赏给了个主事衔!如今就忘了本了。”
一个内务府主事衔不过六品。
星桂哂然一笑,“人家如今不是承恩侯了嘛!不管内务府的差事几品,人家也是侯爷了啊。来日,还必定得晋封承恩公,那是公爷啊。”
廿廿抬眸静静看着那边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