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廿心下一跳,却也因之而落回实地去。
这世上的凡事,不管是好是坏,只要已经发生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都要好过只能提心吊胆着胡思乱想。
廿廿忙上前扶住点额去,“嫡福晋这是怎么了?”
点额攥住廿廿的手,已是泪如雨下,“妹妹,家里……出事了。”
“竟是怎么了?”
廿廿先扶着点额坐下,用自己的帕子替点额拭泪,“嫡福晋不管有什么事,慢慢说就是。阿哥爷回来了,皇上更回来了,不管出了什么事,自然都有二位主子替咱们做主。”
“倒是嫡福晋你自己身子还需要将养,不能这么伤心动气,更不能这么掉眼泪啊。”
点额有了廿廿拭泪,终于缓缓平静下来些儿。
她倚着迎手枕,叹息着摇头,“……咱们都劝大侧福晋,不必查了。那终究病的是你,你自己对你自己的身子最清楚,你都说没事了,不是被人所害,可是她非要没完没了。”
“你走了,阿哥爷也走了,这个家里只有我这么一个病秧子,也节制不住她。她查得越发厉害,谁都不放过。查来查去,倒也叫咱们家里人都明白了,她查的根本就不是你的那场病,她查的是她自己个儿去年的那件事。”
“她是认定了,去年的事另有蹊跷,是有旁人害她。故此她分明是打着你的名头,来为她自己办事。”
廿廿深深吸气。
她先发现异样的,是沈佳氏和五格格的失踪;嫡福晋的话,却是从骨朵儿来说起。
骨朵儿会这么办,她不意外,她也早看出来了。故此这次离京,她才一改惯例,将星桂、星楣都给带走了。
她就是怕她不在京的时候儿,骨朵儿将对她的怨气撒在星桂和星楣两个身上。
当人心有怨气的时候儿,便看着谁都是面目可憎的吧。
点额哽咽了一会儿,抬眸静静看廿廿一眼。
“她查得仔细,老天长眼,还真的叫她发现了些儿蛛丝马迹去——当然这也是我事后才知道的,当初她并不肯向我泄露半个字去。直到那日她冲到沈佳氏的房里,与沈佳氏吵起来,闹到有些不可开交,我不得不去过问,这才知道,大侧福晋是查到了沈佳氏的头上去了。”
“竟是这样?!”廿廿也是一震。
点额也是点头,“妹妹,你也是不肯相信的,是不是?我当时也是这样的感觉。”
“终究啊沈佳氏已经是阿哥爷身边儿多少年的老人儿了。若说咱们女人家,有些爱拈酸吃醋的,那也毕竟都是年纪小的时候儿,心眼儿放不开才办的事儿。”
“可是沈佳氏她都什么年岁了,她若要争宠,她也犯不上要这会子才闹起来,而且还是要跟大侧福晋争宠——终究福晋就是福晋,官女子就是官女子,身份有别,哪里有官女子跟福晋争宠的道理?”
“再说,沈佳氏自己好歹已经有了五格格,这一辈子也算有了依靠;倒是咱们大侧福晋尚无所出。若是有人想要争的话,也是大侧福晋心下羡慕沈佳氏才是,不是?又怎么会颠倒过来,成了沈佳氏来算计大侧福晋?”
廿廿心下也是砰砰直跳。
骨朵儿做出这样的事来,她本不意外,可是她只是也猜错了人去。
她本以为,骨朵儿那个要去拼命的人,是侯佳氏。
单辟出一个沈佳氏掺和进来,廿廿虽然并非全然意外,却也还是有些预估不足。
廿廿这便点头,“……嫡福晋说的是。况且若是沈姐姐要与大侧福晋争宠的话,沈姐姐为何不直接冲着大侧福晋来,反倒是加害了侯姐姐的六格格去?”
廿廿沉重地闭了闭眼,“小妹愚钝,此时心惊肉跳,脑筋已是缠在一起,一团乱绪,怎么都理不清了。”
点额安慰地拍拍廿廿的手,“是啊,我彼时何尝不是如此?便是我比你年长些岁数,可是这些年我这身子也不济,血虚眩晕,脑力也是跟不上的。”
“我问了大侧福晋,看她为何那般指责,可是大侧福晋所能强调的,也只是沈佳氏的阿玛是内务府大臣,当日花园子里负责侍弄花草的园户,都是听从沈佳氏的阿玛吩咐的。”
“沈佳氏听罢,自然不依,反驳说内务府大臣这样多,花园子里的园户又是要分多少拨儿的。再说她阿玛本也不是管园户的,便就同在内务府当差,也不能就这样瓜田李下之嫌就给扣了罪名去。”
“沈佳氏的话,我听着也有道理,这便追问大侧福晋,可还有旁的证据。大侧福晋只又提出一个人证来,便是咱们五格格的嬷嬷来……”
“可是沈佳氏也说了,五格格的嬷嬷分明是被大侧福晋给丢进慎刑司,活活儿给打成了个血人儿去……那嬷嬷是五格格从小的奶口,情谊深厚,叫大侧福晋这一关、一用刑,五格格都给吓坏了,多少天躲在屋里,不敢出门儿。”
廿廿也闭上眼,心下一片灰烬。
女人啊,太想自己有孩子,用孩子来固宠,却都将别人的孩子视作了草芥。别说没有半点疼惜,甚至还要如这般反过来借题发挥,将那孩子吓坏了才觉着自己心下舒坦。
可是对于阿哥爷来说呢,对于皇上来说呢,对于大清江山来说呢?这些孩子,哪一个不是皇家子孙,不是金枝玉叶?!
“那……后来呢?”廿廿的手有些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
点额深深垂首,苦叹着摇头,“那日我原本是想着息事宁人。虽说大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