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丈,诸公。我晋阳中了杨广那釜底抽薪之计也!此番交换,哪里是他看重我晋阳铁锭?哪是他心存仁义?乃是要谋我晋阳百姓啊!如今,我晋阳损失百姓超过35万,损失惨重远超突厥来犯多矣!”柴绍说完竟然放声大哭不已,李世民在旁掏出手绢蹲在一旁为自己姐夫擦拭眼泪。
柴绍此言一出,石破天惊。李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厉声问道:“嗣昌,此话怎讲?我晋阳如何就损失数十万百姓?”
在座的文武大臣们也都被柴绍这番话惊得慌乱无比,相互间窃窃私语,其间不乏智谋之人,如裴寂等人,也仿佛已经明白了,不住的摇头叹息。
“岳丈,南送河东郡避难百姓明年开春必难回返,反倒是其留驻我晋阳各地男子,必然南下与之家人团聚。如何能回返我晋阳?小婿以为晋王杨广此前言,明年春播之际放还百姓必是诓我之计,实为图我晋阳百姓啊!”柴绍含泪哭诉道。现在他算是彻底的明白了,自己这个妻表弟在京城长安就开始为自己布了个局,让自己一步步落入圈套。
李渊听柴绍说完,顿时如同被抽光了气的皮球般,一屁股坐了下去,两眼呆滞。右手抬起指着柴绍轻声问道:“本公以每户主家男子为质,其妻子敢不如期回返?本公不信!”
“禀告唐公,此事乃我晋阳失策矣!”国舅窦抗看了眼一旁的裴寂,抢先起身说道。作为李渊第一谋士的裴寂居然没有看出晋王杨广的破绽,在其中必然要付很大的责任的,与其让好友难堪,不如让他这个国舅来挡上一阵,为其开解。
窦抗继续说道:“我等皆被当初突厥袭扰边地和大量难民涌入城中,府库储粮捉襟见肘,造成的一时之困局,遮蔽了眼睛。那杨广又看中唐公一向宽厚仁慈,爱民如子,才订下此计,算准了唐公必然为民生计,不忍百姓冻饿而死。加上表面示好,主动援助我晋阳粮食,唐公必然不防,故此中其计矣!”
“难不成我不放各户男丁出晋阳,那家中妇孺还不回返?家中丈夫未死,她敢另嫁不成?”内史令窦威听言后起身反驳道。座上的李渊听后也是点头,显然他还是认同这种说法的。
一直未在发声的柴绍听闻窦威言论后,不住摇头,缓缓起身,低声对窦威说道:“那晋王杨广正是抓住我方这一思想盲点,连柴某我也被此观点蒙蔽。竟至少虑了一事,今日被世民一言惊醒,但为时已晚。”众人听了柴绍如此说,顿时都安静了下来。李渊也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婿,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他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这事。在他眼中,男人是一家之主,男人在的地方才是家,女人在外岂能不回。
“诸位大人,不曾去过现在的河东,今年大隋各地皆旱,秋粮欠收,唯有河东郡今秋粮食丰收,府库存粮千万石,且广收流民发放土地农具,每户皆有足够口粮,春播之时还将发放种粮,引导种植。加之河东商业发达,粮、盐、酒、煤等产业赚足了全下人的财帛,百姓几无赋税!河东百姓之富足旷世难见。反观我晋阳一地,先不说田中所出,光是每年边患不断,造成民心不稳。南迁河东百姓无突厥鞑虏袭扰之苦,加之无生计之忧,他岂能回返我晋阳边苦之地?相反,还将动摇我晋阳百姓之心,留置男丁必然私逃河东,岂可让家人就危地而生?诸公试想,若换做是你,如何抉择?”柴绍接着说道。
柴绍解说完毕,李渊面露苦色低头不语。众文武也都是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反驳。
“事已至此,为今之计,该当如何挽回?诸公尽可教我。”李渊稍作振作后,厉声说道,一道道吃人的目光看向在座众人,特别在裴寂身上停留了一番。
“主公,此乃老臣思虑不周,为今之计,可严令随迁百姓官员务必在明年春播之前将各自管理的百姓带回,不得停驻河东一人。主公还需去书晋王杨广,言明我晋阳百姓之厉害关系,令其不敢私扣我晋阳百姓。还需上疏皇上,言明百姓避祸一事,让皇上下旨严令晋王杨广不得扣押我晋阳百姓。如此三策,当能使我百姓按时回返。”见李渊看向自己,裴寂不得不起身朗声谏言。其实在他心里早知这些根本无用,那晋王杨广有心算无心,铺开如此大局,舍得百万石粮食,岂是会轻易就范。只不过,此时献出三策,聊胜于无,无非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罢了。
“嗣昌以为裴尚书所言三策可行乎?”李渊转向问着柴绍,在李渊眼中自己女婿柴绍也是决策的当事人之一,在这次事件中也有着不小的责任,这时也需要表态才行。
“岳丈,裴尚书之计可行,有皇上下旨,想那晋王也不敢作出过分之举。小婿来日雪停之后便亲往河东潞州见说晋王,使其打消图我百姓之心。”柴绍拱手说道,心想自己这趟潞州之行看来是跑不掉的,而且身上的担子还异常繁重,要让一个吃下半截肉的人吐出来,真是何其难也!
“也罢!嗣昌去往河东之时,带上本公一封书信交付晋王。本公就不信那小子敢扣住我晋阳子民。”李渊听了柴绍的表态后,心中稍感平静,柴绍所言也正和自己所想,解铃还须系铃人。
“今日冬节盛宴就到此罢,诸公可自回,本公也乏了。”李渊此时完全没有了过节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