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数月过去了,路星期间只回过两次家。她那蹩脚的德语还不足以在德特里希的家人面前瞒天过海,常回家看看只能加速她的灭亡。
这几个月来,除了伯尔特是她的德语口语练习对象外,每日广播里不断循环播放的希特勒演讲也成了路星德语学习的听力材料。
这几个月下来,正常的交流对话路星已经掌握得不错了,只是听懂了希特勒的演讲后,路星愈发觉得希特勒式洗脑真的可怕。
有次听得她都不自觉地点头,热血沸腾。好在她理智尚在,立刻平静下来,及时悬崖勒马,才不至于掉进一个名为元首万岁的坑里。
伯尔特神神秘秘地转过头,压低声音对着路星说,“德特里希,你听说了吗?昨晚有个犹太人打伤了德国驻巴黎的大使。”
路星翻着手里的课本,眼皮都没抬,“没,这怎么了?”
伯尔特有些愤慨,“德国大使也能让一个犹太人打了三枪,真是德国的耻辱。”
三枪?犹太人?德国大使?
路星翻书的手停下来,“伯尔特,今天是几号?”
伯尔特奇怪地回答道,“十一月八号啊。”
月8号,明天就是水晶之夜了。看来,这个大使的死亡就是水晶之夜的导火索,二战,不远了。
伯尔特拍拍路星的肩膀,“德特里希,你今天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的。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恋爱了!”他坏笑着看向路星,眼里燃着路星再熟悉不过的八卦火苗。
路星毫不留情地扯开伯尔特的手,抱着书站起来,“下节课是奥特尔老师的枪械课,我想你这次不会又是倒数第一吧。”
伯尔特哀嚎地倒在桌子上,“为什么又要上他的课啊!”
路星一面走,一面好心提醒,“友情提示,还有三分钟上课,迟到了,奥特尔老师可不会留情。”
伯尔特手忙脚乱地拿着书跟着路星跑了出去。
夜幕降临,漆黑的天空中没有一丝星光。路星坐在客厅的火炉旁,呆愣愣地看着壁炉出神。
虽然路星对二战不甚了解,但她也知道德国对犹太人的态度。水晶之夜是一个开端,二战之后,德国波兰法国等地的犹太人面临的就不是驱逐出境那么简单了。德国**,盖世太保,奥斯维辛集中营……生在和平年代的她无法想象战争到底有多年残酷。
门被打开,莱纳斯走了进来。
他率先开口,“晚上好。”
路星回过神,报以微笑,“晚上好。”
莱纳斯不做停留便径直走向卧室。这几个月,两个人的交流几乎为零。
看着莱纳斯就要走过她身边,路星脑子一热,脱口而出,“莱纳斯,有空和我坐坐吗?”
莱纳斯停下脚步,冰蓝色的眼眸里似有疑惑,还有一些路星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几秒钟后,他点点头,脚步转了个弯,坐在路星的对面。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大概隔了一个沙发的长度,路星不禁摸摸鼻尖,她有那么可怕吗?莱纳斯坐这么远……
“莱纳斯,你觉得犹太人怎么样?”此话一出,路星就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果然,莱纳斯眼神间尽是蔑视,语气如常,“弱小的民族罢了。”
路星有些纳闷,明明德特里希死前还听说莱纳斯反对屠杀犹太人呢,现在的莱纳斯却和大多数德国军人一样,蔑视着犹太人,有着无法超越的自我优越感。
莱纳斯换了个坐姿,双腿交叠,微微靠在沙发上,“怎么?你喜欢犹太人?”他语气不善,路星丝毫不怀疑,倘若她说喜欢下一秒莱纳斯能拿枪崩了她。
路星撇开头,搪塞道,“我是德国军人。”
莱纳斯冷哼一声,没再说话。一时间,气氛很尴尬。
良久,路星再次开口,“莱纳斯,如果,我是说如果,德国要侵略别的国家,你会怎么办?”
莱纳斯毫不犹豫地说出口,“服从命令,为德国而战!”
“即使这场战争是错误的,注定失败的?”路星忍不住将心里所想的问出来。
莱纳斯眯着眼,锐利的目光射向路星,“战争不分对错,胜利永远属于德意志!”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路星,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怒火,“德特里希,你是德国军人,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我建议你好好听一下元首的演讲。”
不等路星回答,莱纳斯已经进了自己的卧室。
两个人的谈话不欢而散,之后见面连招呼也不打了。路星再一次见识到希特勒式洗脑的功力和德国军人的自我优越感是如此强大。
不管如何,历史的车轱辘来了挡都挡不住,水晶之夜依旧发生了。
路星走在街头,入目的尽是一片狼籍,残破的商店,乱糟糟的街道,满目疮痍。街上行人寥寥无几,来回走动的大多是德国年轻青年,大概是希特勒青年团。得益于她这一身军校军装,路星才能安然无恙地缓慢走在街上。
满地的玻璃碎片折射太阳光晃到了路星的眼睛,她不禁眯眼。水晶之夜,真的很形象啊。
犹太人居住区已经被封锁起来,没有人从那里进出。
路星只是在街口稍稍停留了下,就收到旁边一堆德国青年不怀好意的注视。
“德特里希,你怎么在这!”肩膀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路星回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伯尔特?”
伯尔特穿着一身黑制服,肩章、领章还有袖标都让路星心下一惊。这熟悉的衣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