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咱们先进屋。”
陆坤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进屋里话。
他俩在这已经聊了一会儿了,难保二舅哥夫俩和三舅哥不会多想,以为陆坤偷摸着给大侄子什么好处。
丈母娘李秀琴是个性子爽利,撸起袖子就要去厨房里帮忙打下手,见着俩蠢儿媳妇坐着不动,不禁嘴角直抽抽,狠狠地瞪了她俩一眼。
陆坤乖乖在老丈人边上寻了个位置,老丈人问啥答啥,偶尔也反问几句家里的情况,比如地里收成和家养牲口什么的。
陆坤随着老丈人走到偏屋的时候,悄悄递了个装着五百块钱的大红包给他。
“爹,这是我给您的心意,您要是想喝酒了,就让儿子孙子去村口打。”,陆坤把红包塞进他口袋里。
刘老根这人一辈子就爱喝酒,但赌博什么的一点儿都不沾。
他现在已经奔七十了,虽然额头皱起来的时候有夹死蚊子的架势,但却没有一根白头发,看起来还很精神。
年轻的时候,他深知责任重大,家里几个孩子吃喝上学花费不,就从没舒舒坦坦地喝过几顿酒。
“你这子,就是心里多弯弯绕绕。”
刘老根没什么客气话,对外人才会客气话呢!
他的声音很低,但眼睛里却散发着平日里所没有的光,这光里有兴奋、有欣慰、更有点骄傲。
他自己也是不清道不明的,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为自己这个曾经都不待见的女婿而骄傲了起来。
从年轻到老,有的是干不完的活儿、吵不完的架、聊不完的家长里短。
本以为一辈子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过活,却没想到在人生最后的关头,还能享上女儿女婿的福。
女婿发迹,他刘老根也沾上了光,人人都羡慕他刘老根的女儿嫁得好。
在村里乡里,刘老根也开始有零儿派头,觉得整个平安镇都找不出几个比他家还过得好的。
他乐意听村里老伙计们对他的吹捧和奉常
他们这些个老头聚在一块儿聊的话题,总是避不开陆坤这个中心人物。
刘老根之前也时常纳闷,自己女婿之前穷得连条好裤子都没有,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就发财了、出息了呢?
女婿发达之后,刘老根也曾找过镇上几个有名的神棍神婆算过自己女婿的命数。
镇上的神棍了,他女婿这是“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往后的事业只会越做越红火。
即便是偶有低谷,也能很快攀升起来,即便在浅滩里溅了泥巴,也能向上借来风雨,将尘埃洗刷个干净。
刘老根当时就纳闷了,额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自己女婿之前是什么样子,他还不清楚嘛?整个就一二流子,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干正事儿。
也就是自己女儿嫁过去,有了儿女,自己这不着调的女婿才渐渐定下心性。
神棍似是没看到他的疑惑一样,面色淡然地把双手拢进宽大的袖子里,叹一句“人生际遇幻无偿,从容淡定茶正香。”
刘老根听不明白,但也不纠结了。
这就跟老话的一样,“风无常势,水无定形”,人生际遇不同,成就也自然不同。
反正自己女婿越出息越能耐,他刘老根就越有面子。
往后倒十年,他刘老根见了乡里的干部两条腿都直打哆嗦,现在公社书记见着了他,都得给他敬烟,连县高官,他现在都敢直入公堂地去拜访。
这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要钱有钱,要脸面有脸面。
放眼整个下河村,乃至是整个平安镇,他刘老根现在也是一等一的人物了。
“岳父,这盒好烟是省里领导给我的,一般人都抽不着,我专门给您留着的。”
“你怎么不留着自己抽,转性了?”
“嗨,丽萍怀着孩子呢,她不让我抽。”
面对刘老根的笑骂,陆坤只是嘿嘿笑了两声。
以前自个儿这老丈人看他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这两年随着他越来越有出息,刘老根年纪越来越大,他俩倒是能和和气气地坐下来,聊聊闲,谈谈家常里短,一起闷两口酒。
刘老根喝得醉醺醺的时候,还会拍着他的肩膀跟他称兄道弟。
陆坤这也算是占了自个儿老丈饶便宜了。
......
潘把车开回来,一帮子从车里冲下来。
陆一鸣年纪最,却俨然成为这帮大孩子的头儿,迈着典型的“六亲不认”的步伐,朝这边走过来。
丈母娘李秀琴在厨房里听了声儿,忙从屋里出来。
“外婆。”陆一鸣抹了抹脸上的汗渍,嗷了一嗓子。
“哎。”,李秀琴忙把手擦了擦,伸手把陆一鸣这光头接住。
“你子,见了你爹也不叫啊?”,陆坤瞪了这光头一眼,笑骂道。
陆一鸣在丈母娘李秀琴怀里,背过身子,朝陆坤的方向挥挥手,脆生生地道,“阿爹,拜拜!”
大人们哈哈大笑。
陆坤作为当事人,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
嘟囔了一句这臭子就是欠收拾!
......
大人们散开之后,李秀琴把陆一鸣放地上,摸了摸他明显已经瘪下去的肚子,笑问道,“一鸣饿了吧,想吃点啥呀?外婆去厨房里拿,或者干脆给你做。”
李秀琴是个惯会疼孩子的,尤其陆一鸣这样白白胖胖的孩子,亲外孙!
陆一鸣抬头,摇头,没吭声,顾着摆弄伙伴们送他的弹弓。
“给你煮碗鸡蛋羹?”李秀琴耐心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