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行这拨人走了大约两个月。
自从他给他们讲出自己的名字后,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是啊,多普通的名字,和江湖上任何一个臭名昭着的恶人搭不上边,也并非某个地方有个什么强大的“纪氏”,甚至连红晨也不知道纪行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其实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在这片江湖,知道纪行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的人,都已经死了。
已是深冬,大雪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大地,贺州北地,厚实的土地上像盖了层白棉絮,让人忍不住要在地上打滚。
红晨如今越发活泼,骑在纪行的大黑牛上,任由纪行在地上趟雪,和他聊着天。
白芙坐在马车里,拿出两只留声螺。留声螺很特殊,只有她自己能听到里面的声音。那里面有她父亲和娘亲的声音。她悄悄地哭,压抑克制。
两年前,也是一个大雪天。
老邢抹抹脸,脸上就像画了红漆,一身的刀口往外渗着血。身后跟着他徒弟甲让。
这汉子顶着满头白雪,到一处农家小舍前,啪啪敲门,“小姐,我来接你。”
“刑叔,你不是在父亲旁边吗?怎么伤成这样?娘亲呢?”白芙打开门,狐疑地道。
“在下本事不够,主母落在了他们手里,带不出来!”老邢瞪着白芙,一身的杀气血腥气还没散。
远处的大火映红了半边天,白芙眼里跳动着一闪一闪的火光。
“不是说没事了吗?”她想不明白。
“你二叔,白天礼,这杂碎骗了我们,来的人很多,十个真灵大高手,我是羽家暗中派人救出来的,主母让我把这个带给你。”老邢挺着一身伤,打开盒子。
“父亲呢?”白芙愣愣地看着盒子里的物事。
老邢站起来,笃定地说,“家主如何不知,主母肯定还活着!”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白芙喃喃道。
老邢把盒子里几件物事硬塞到她手里,“马车已经备好,我就在这里,一会儿就走。”
“邢叔叔,我想自己待会儿。”白芙失了神。
“可。”老邢转过身,熟铁棍杵在手里。
白芙关上门,蹲下来,背靠在木门上,将手里的一只留声螺轻轻凑到耳边。
“芙儿。”是一个男子的温醇嗓音。
“真灵玉中,并无化神之秘,终有一日,你该知道这件事。这关系到我白家一桩隐秘,再过一年,你就该随为父去往北域昆仑,寻回此物。只是近年来,为父伤患不断,不知明日焉有命否。有关真灵玉,此时不便多说,待你拿到此物,一切都将明了。白天唱嘱。”
白芙拿起另外一只。
“娘亲,星星真好看!”那是白芙小时候的声音。
“当然好看啊,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神仙。他们可以活很久,永远都这么好看。”女子嗓音神秘清灵,宛如鲸歌。
“哇!真的有神仙呀!娘亲也很好看啊,也是天上的神仙吗?”小白芙抬头看着她的娘亲。
“是的。娘亲是天上掉下来的啊。芙儿看到流星了吗,那是神仙下凡了,但是芙儿将来可不要去天上啊。”女子眼里始终装着浩瀚星辰,神秘空灵。
“看到了!芙儿想当仙女!”小白芙坐在高台上,眼神憧憬。
“芙儿本来就是仙女。”女子宛如神女,轻声道。
留声螺里再也没有其他内容。白芙无助地靠在门上,眼泪早已湿了脸庞。这时的她,早已不再是小时候那般单纯。天上没有神仙,往后的日子,也不会是像小时候的那些美丽故事一般。
过了许久,白芙打开门。
刑之明竟然一直未动,此时已成了个雪人。
“小姐,走吧。”老邢道。
“去哪里?”白芙看着他。
“青华郡当然不能再待下去,等到机缘巧合,寻回真灵玉,或许能救回主母也未可知。”老邢大概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现在就走。”白芙道。
老邢突然有点不明白她这句话什么意思。
“去昆仑,现在就走。”白芙眼里全是血丝。
纪行将手掏进雪里一探,再一看车辙子,大喊道:“白大小姐,到城里给这马车装个橇吧!尺多深的雪,马拉得怪累的!”
马车内的白芙终于止住思绪,将留声螺放下,擦掉眼泪。
“当然没什么不可的!你自己拿主意!”白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我先进城转转!”纪行说完,白芙只感觉马车震了一下,心想,他总是高来高去。
纪行现在遇到了一个麻烦。
他现在修为时有时无。一般来说,任何一个真灵境高手,再怎么跌境,都不可能跌到真元境。因为神识这个东西修出来之后,不是那么容易彻底溃散。而一旦溃散,也基本离死不远。
但他的体魄极不简单,这也使他神识溃散后,人却还活得好好的。而最困扰他的难题也在于此,他不知道如何走出这一步。
当初羽墨也是这样,神魂受损,这是个坎。
最近纪行进入了一种假真灵境界,问题出自那道剑意。这一道剑意比之神识更具灵性,但不受他控制,悄然间不断地冲刷他的真元。于是他现在就像即将步入真灵境一般,时不时地真元全失,又没有蕴养出真正的真灵。
何为真灵?
武人一旦有了一丝真灵,即可将自身真灵如同手臂一般御使,因为这是经过自己神识蕴养出来的东西。当你有什么想法时,真灵会像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