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后,纪行收到一个锦囊。锦囊里有个牌子和一些散碎银子,一锭足金。木牌一面有几行小楷:翰亲王府,快马十日来去,伤翰即可,不杀。另一面刻着“翰城”俩字和一个地图,地图纵横几行,大致标出了翰亲王府的位置。
送牌子的人还给了纪行一套夜行衣,反复陈述出手后一定不能让人看见他的脸,如果被人发现,就地自裁。否则北道竹林会来清理门户。
纪行当然明白,收下了后,那人又交代几句便快速离去。
到了深夜,他才打算出门。按照那个送牌子的人口中所说,竹海外有一口井,马就在井旁。纪行找了许久,要不是听见马打了个响鼻,还真找不到那口井。
只有十天时间,得抓紧了。也不知道那位少主此时身在何方。
纪行快马加鞭,跑了一夜。待到第二日清晨,才寻了个酒馆稍事歇息。等他吃饱喝足,向路人问了问,翰城还有半天的路程。
此时的纪行身着粗麻布衣,虽然气势凌人,可身上只有一把小匕首,匕首还藏在怀中,因此路人也不是十分惧怕。
吃了点东西,纪行花了两颗碎银子买了几壶甜米酒,再次上马。途中他始终在想。人家翰亲王好歹是个亲王,手下侍卫肯定不能少,说不定还有真元境的大高手。就他和云两个人去刺杀,未免也太草率了?
然而云当初告诉他,他们都是弃子,一点没说错。不论他们成功与否,反正北道竹林天大的好处已经到手。这就是这个杀手组织从来没有做过亏本买卖的原因。
但这次派出的两位,一个是天主传人,一个是人主手里的红人,单看质量来说,已经很拿得出手。人主嘴里没有说出一句愿意把纪行捧上主事之位的想法,然而接连两次召见,已经很说明情况。
北道竹林做事永远都是这样,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纪行将来会明白人主说不会管他有什么来历究竟是什么意思。
剑是凶器,刺客也是,当然,人也可以当做凶器。如果抛却一切感情,把人当做一把会动的利刃,那么只需要利用这个人最锋利的地方就足够了。
这是北道竹林高明的地方。
每个刚进了这个组织的人,无穷无尽的任务就会堆到他头上。暗中还有北道竹林的人盯着他,一旦发现有异样,立即击杀。就在这些新人疲于奔命的时候,北道竹林在他身上所获得的报酬已经足够。这个时候,经历许多次暗杀的刺客,基本都已经中途夭折,或者变得更加强大。
变得强大的刺客,会进入北道竹林的中层,甚至能够见到三位主事之一。但这个时候,不管当初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来的北道竹林,无穷无尽的杀戮已经将他变成了一台机器。能够守住一丝清明的人,才不会成为弃子。
天字级杀手,都是这样过来的。
但是刚入北道竹林就接到这样大的任务,纪行也算是独此一家。他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弃子中的弃子,最不值钱的那一个。秦王府高手如云,还有甲士虚左以待,他这一去很可能会死在途中。
当然,如果他没死,等待着他的是另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
到了深夜,纪行终于赶到翰城。
郜力国有宵禁,他只能等第二天天亮再进城。把马拴在一个水草丰美的僻静之所,本就是夏日,夜里也颇有些热,所以不必担心夜深发寒。纪行随便找了棵大树,提上甜米酒,等喝干了才睡。
到了第二天,他背着包袱,摸了摸藏在胸口的匕首,入了城。
那张木牌将翰亲王府的大致位置已经标了出来,所以他只需要按照指引,找到亲王府就行。
然而不到一刻钟,他就发现根本不用找。
郜力不是大商。大商随便拿出一个城池,都是楼宇坐落,雕栏玉砌,高塔耸立。郜力却基本都是平房,少有三层楼以上的建筑。他只需要一抬头,就能看见那片五层高楼,除了亲王府,谁敢逾矩?
“真是省事不少。”纪行笑笑。
现在地方是找着了,人却还不知道在哪。怎么打听也是一个问题,总不能天天蹲在亲王府门口吧?
纪行挨着亲王府找了家客栈,连续订了三天的房,那锭金子折下来后,又只剩下一小把散碎银子。北道竹林算得精啊。纪行感叹。
第一日晨。
王辇未出。三驾马车来访。
到午后时,亲王府正门大开,王辇上坐着一个紫衣男人。民众争相瞻仰,大呼亲王。纪行随着人群,也跟着瞎喊凑热闹。
一直到子时,王辇回府。翰城宵禁。
第二日晨。
一中年男子入亲王府。此人手提一剑,面若冠玉,气宇非凡。纪行看到这人时,他竟然回过头对纪行笑了一下。人群议论纷纷,惊呼“剑仙金光泽”。
纪行逮了个面相老实的人问,“剑仙金光泽是谁?”
那人被纪行这句话问得差点惊掉大牙,“剑仙乃是我郜力第一剑,是活了至少三百岁的仙人,你是哪里来的荒村野夫,这都不知道?”
纪行也差点被他惊掉大牙,“三百岁的仙人?”
老实汉子见纪行一脸震惊,点头满意道,“没错!剑仙老爷剑术无边,哪怕是北道竹林的天字级杀手也被他斩杀过!”
纪行赶紧行礼,“罪过罪过,今天居然还碰上仙人了。”
等他回到客栈的途中,才叹口气,“好端端的真灵境就真灵境,怎么就成仙人了?我当初还真灵九境呢,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