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房里的其他人压根不知是哪回事,只是在外头磕头之际,隐约听得屋里既是大爷的怒喝紧接着又是福豆的哭声,压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他们心里惊惶不安,跪在院子里也不敢起身。直待最后苏倾来了老太太院,进了屋好一会子,又有大夫入了府,之后也不知过了多久,总算见着苏倾和福豆扶着柳妈出了屋。见着柳妈的那一瞬,膳房所有人都长长松了口气,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红燕见柳妈虚弱的连路都站不稳的模样,顿时流了泪:“柳妈,您老这是怎么了?”
柳妈虚弱的摇摇头,示意她莫再问了。膳房其他人也都缄口不言,在院里其他奴才或探寻或怜悯的神色中,慢慢的走出了老太太的院子。
回了住处之后,柳妈让其他人都离开,唯独留下了苏倾在屋里,显然是有话问她。
苏倾给柳妈掖了掖被角,然后蹲在床边,知道她想问什么,遂也不等柳妈细问,沉默了一会后,便将昨晚的事情细细道来。
虽然柳妈之前已经猜到了几分,可如今听她这般娓娓道来始终,竟也是好一阵惊,任她使劲了脑袋去想,也如何想象不到府里的大爷竟有这般孟浪之举!
“大爷他……你……”柳妈蠕动着唇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没说出口,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苏倾想起昨晚的惊怕,又想到自个独在异乡受人欺辱的凄凉,忍不住默默流泪。
柳妈瞧着不由心疼,从被褥里伸出手来抹着她脸上的泪:“莫哭了,想必前头大爷还当你是个愿意的,这才有了那番的阴差阳错。毕竟府上那个婢女不想着攀高枝呢?不说梅香和冬雪她们两个已经被老太太内定了的丫头,就是府上但凡有些姿色的,哪个不是稍有些机会就往大爷的跟前凑凑,妄想着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可谁又想到大爷会遇到你这个实心眼的,一心一意不想着攀高枝,只想着踏踏实实本本分分过日子?说到这,我觉得也是我这老婆子的不是,前头或许不该对你说了那些个不着调的话,指不定这是碍了你的前程了。”柳妈长叹口气,早知大爷会对这丫头有意,当初她就不会加以劝阻了,个人有个人缘法,指不定这丫头会另有一番造化呢?倒是如今,弄得几番人仰马翻,平白惹得大爷恼了这丫头。
苏倾擦擦泪,摇头道:“妈妈您这话严重了,我从来都是这般想的,只愿踏实本分过日子,未曾有过半分半厘想攀高枝的念头。否则,昨晚早就依了大爷了,哪里是妈妈几句劝阻的话就能阻止的了的?”
柳妈迟疑了一瞬,终究开口问道:“可若你跟了大爷,荣华富贵不在话下不说,大爷人长得也器宇轩昂的,你当真就不曾动心过?”
苏倾闻言也顿了瞬,正当柳妈心里忽上忽下之际,却见她欲言又止,好一会子方迟疑道:“柳妈,此事我从未跟旁人说道,索性您老于我来说又不是外人,我且在此跟您透个底,其实……其实我有心上人的。”
话音刚落,柳妈却瞬时惊的浑身一个激灵!她下意识的去捂苏倾的嘴,又惊且惧的低声呵斥:“不得乱说!若让旁人听见,可当真没你的好果子吃!”
苏倾忙点点头表示她知晓的,断不敢在外胡乱说道。
见她将此话听了进去,柳妈方松开了手,仿佛刚才多少受了些惊,这会子直抚着胸口顺气。苏倾见了不解,纵然在这个朝代私下授受为禁忌,可男女大防也不至于到那种说都不能说的地步,更何况老太太前头不也问过她有没有心上人之类的话?
见她不解的神色,柳妈缓口气后,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丫头素日看起来机灵,怎么到这事上就糊涂起来了?老太太固然说过将你配小子等话,还让你只要想好就尽管回了她,莫不是你这丫头还真将此话当真?若当了真,你就是个傻的。”
苏倾听罢不可置信:“不可能罢,老太太当时可是当着众人的面说的,情真意切的,还能作假?”
“所以说,你还真是个傻的。”柳妈不知什么意味的又叹口气,好一会,才接着道:“若是昨晚之前,纵然你有了别的心思,既然老太太已发话,你尽可以去回了老太太让她替你做主,遂了你的意。可经了昨个一晚,你跟大爷的事情必定瞒不住老太太。既然晓得大爷对你有意,你觉得老太太还能任由你有别的心思?老太太固然仁慈,可终归究底,大爷可是她亲亲的儿子,此间厉害关系你想想罢。”说罢,长叹了口气,撑着身子又躺了下去。
柳妈的一番话犹如一口警钟,在她耳畔重重一敲,彻底将她整个人敲醒。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只要她还在宋府里一日,只要那宋府大爷对她还有一分非分之想,她的归属权就由不得自己做主。别说归属权,就连她的思想都被牢牢禁锢,因为她的身上,已经无形的烙上了宋毅的印记,只要他想用,随时随地都可以攫取。
苏倾觉得身上有些冷,她看着柳妈,声音微颤的问道:“那您说,如果我想要赎身的话,老太太会允许吗?”
柳妈听罢又猛地起身,盯紧她道:“赎身?你一个丫头无依无靠的,纵然你赎身出了府,你又能去哪里?外头拐子多了去了,那些个丧良心的,专门逮那些无依无靠的姑娘家,逮一个就给卖到那些见不得人的去处!若当真着了道,那女儿家的这一辈子就完了,自此可是深陷泥沼,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所以荷香,你切莫有这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