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师父喝了两盏茶,吃光了桌面上所有的油果子,两人这才准备出发。师父自己也弄了一套仆人的衣服换上了,不再是货郎打扮,而是戴上了圆顶小帽,一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样子。
“您这个打扮?”
“这个打扮名正言顺,你一个卖了祖宅,手上有点闲钱的读书人,以前还是个县太爷的衙内,进京赶考,路遇上贼人,被身怀武艺的货郎相救,你为了感恩,收了货郎作为仆从,赏他一口饱饭吃,这种事多么合情合理啊……阿弥陀佛!”师父这个人没事就喜欢念佛号,老显得不伦不类的!
“可您是师父啊,扮作仆从,委屈了!”
“师父要装在心里,不要拘于外在,嘿嘿!”
“徒儿谢过师父!”苏小财笑嘻嘻躬身施礼。
“一定要记住,你现在是李寻,小时候是个县太爷的宝贝衙内,现在是个进京赶考的读书人,要把一个衙内该有的高人一等感演出来,也要把家中遭逢祸事、家道中落,受尽世态炎凉的最终的超脱感演出来,也要把读书人的傲气、迂腐气、书香气演出来,这个人心里复杂,你要慢慢体会一下李寻,渐渐和他融为一体……”师父喋喋不休讲着。
这给苏小财有一种导演讲戏的感觉。
“师父,您还兼职过导演吧?”
“呃?”
“没什么!您继续……”
等师父一番大讲特讲之后,两人早已经到了白矾楼下,付费给驴车,沿街观望。这里是东京臣最大的酒楼,也就是大家口中的樊楼,灰瓦青砖,雕梁画栋,陈设富丽堂皇,古朴典雅。
“我们现在就上这里去?”苏小财这才见识了大宋东京的繁华,走了一路,所见各种铺子、客店、旅舍、勾栏瓦肆,来往的客商、路人、兵卒等等熙熙攘攘,往来不绝,更有富家公子、官府衙内,带着众多仆从,招摇过市,路边上也多有占道经营的小摊小贩,被这种人搅得鸡飞狗跳……等走到金明池樊楼一带,见到的人,逐渐衣着外貌越来越光鲜,应该多是富贵者、王孙公子什么的。
“现在先住到附近的客店,这樊楼上虽然有包厢七十二间,一般来说,都是喝花酒喝醉了,眠花宿柳的临时住所!现在我们需在东京逗留一段时间,所以最好还是住在客店,夜晚樊楼灯火升起,你可尽情在这里玩乐……”
“明白了!”
樊楼北边是金明池,南边是上方寺、东南是惠明寺,这两寺周边,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都是高级客店,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
来到一家叫做“栩栩然客店”,师父拿着李寻的名帖和路引开了两间相邻的甲字号上房,在三楼上,推窗即可览金明池秀色!
苏小财推开窗户,拿着一把折扇,轻轻叩击着窗沿,看着金明池,“中有仙桥,桥面三虹,朱漆阑楯,下排雁柱,中央隆兴,谓之骆驼峰,若飞虹之状。桥头有五殿相连的宝津楼,位于水中央,重殿玉宇,雄楼杰阁,奇花异石,珍禽怪兽……金明池春意盎然,桃红似锦,柳绿如烟,花间粉蝶,树上黄鹂,京城居民倾城而出,到金明池郊游……”虽然这里是皇家园林,但只要皇帝不来,还是向东京人人开放的,现在青青柳色中,游人如织,有人在纵酒高歌,有人在摇头吟诗,有人在画舫感春,有人在树下春眠……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看见了什么?”师父问道。
“看见了浮世繁华!”
“作何感想?”
“现在是什么年月?”
“大宋政和五年!”
“哦,政和五年啊,那就应该想到这浮华后面,那些负重前行的人,已经不堪重负!”苏小财笑道。
“说这话,还要问什么年月,你难道不知日月?”
“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我这种人,怎么能知道俗世的年月的!”苏小财笑得像一只狐狸。
“按你奇异的应谶而生,从河底冒出来,你确实该有些不凡之处的!这种事一般都是天机,我也不多问了!要是饿了,就要点吃的,吃完好好睡一觉,晚间我们去樊楼吃酒,养足了精神,好好耍子!”师父笑道。
“吃过了烧雉鸡,又在脚店吃了些油果子,喝了茶,现在饱饱的!从昨日到现在,确实没有怎么好好歇息,也好,现在睡一大觉!”
师父指指床,道:“那快去吧!”说完转身出门,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昨日被人从汴河捞起,今日跟着师父跑了这半日路,出了一身臭汗,别看现在衣着光鲜,其实浑身上下都是臭的,所以必须要洗一洗,唤来店家,差一个堂官烧了两大桶热水,痛痛快快洗了一下。日已偏西,苏小财沉沉睡去了……
等师父叫他起来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人约黄昏后的时分,点起灯来,师父又精心捯饬一番苏小财,笑道:“你小子也是细心,这个澡洗得好,这样捯饬,越发像是那李寻了!照照铜鉴,看看现在你是怎样一个翩翩公子!”
苏小财站在黄灿灿的铜镜前,看见了里面一张俊脸,确实还算对得起观众,只不过这铜镜照人,朦朦胧胧的,苏小财也没兴趣多看。
“嘿嘿,太帅了!帅爆了!用这样的破镜子照我,真是白瞎了我这惊世容颜啊!”苏小财一番自恋。
说实话,经过这么捯饬,果真像是想象中的古装小哥哥了!苏小财也觉得,自己古装要比原来好看多了!看样子莫名其妙来到这里,还是有点可以安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