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呵呵一笑,李义说道:“就依鹤儿的意思,放在城外吧。”
李为点头说道:“行,我这就派人去黔中通知李轲,可以开始施工了。”
李义又看着李鹤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大将军府复命?”
“明天。”李鹤答道。
李义点点头,说道:“记住,大将军面前,当谨言慎语。”
翌日,项府后宅书房。
当李鹤将佩玉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的时候,大将军项燕却轻描淡写地接过来,面无表情地系回腰间。之后,便跟李鹤不咸不淡地扯着闲话。
有关于这次派遣李鹤去巨阳办事,这个主要话题,项燕竟然提都没提,这让李鹤非常郁闷,昨晚准备了一个晚上的来言去语,竟然丝毫没起到作用,李鹤有种被闪了腰的感觉。
也许,大将军已经洞悉了一切,不需再问了。
也许,大将军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对这件事已经不感兴趣了。
看着大将军项燕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李鹤知趣地起身告辞。
出了府门,李鹤在拴马桩上解开马缰,跨上马,刚走了百十米,见路旁的一棵大树下,站着一个小丫鬟,冲他招手。
李鹤勒住马缰,小丫鬟展颜一笑,说道:“李公子,王妃有请。”
李鹤一愣,想了一想,才反应过来,丫鬟口中的王妃,说的是项智。
李鹤下马,跟着小丫鬟拐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看到项智站在路旁的一棵树下,远处,还停着一辆马车。
李鹤刚要施礼,被项智止住了。
“公子,我早就说过,咱们是自家人,往后私下里见面,不必拘礼,记住了吗?”
项智的轻言软语,让李鹤心神一荡,心说以前也没觉得项智说话的声音竟然这么好听呐。
“见过家父了?”项智问道。
李鹤点点头,说道:“见过了,这不才出来。”
项智的目光看向远处,眼神空濛,轻轻说道:“大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眼见着是不行了,最近一段时间,家父心情不好,说话做事总是颠三倒四,公子如发现家父有不妥的地方,还请担待。”
李鹤一听,这才有点明白了大将军刚才的反常。心说老来痛失爱子,换作是谁都会受不了,大将军还能坚持视事,已然是难能可贵了。
“大兄向来以敦厚为家父所器重,寄予厚望,如今病入膏肓,可以想象父亲心中宛如刀割。所以我最近回项府多一些,父亲一向疼我,我常回来陪他说说话,也可暂解老怀寂寞。”
李鹤点点头,说道:“王妃所言极是!饶是大将军戎马一生,见惯了生死,看到爱子如斯,也是心痛已极,这时候王妃能常常回来陪陪他,确实非常必要。”
“唉!”项智轻叹一声,说道:“不说这些烦心事了,世间的事情,不如意者十之八九,生生死死,分分合合,原属正常,只能看淡些了。”
项智斜睨着李鹤问道:“对了,差点忘了,你这次去巨阳办事,顺利否?”
“怎么说呢,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发生了,李鹤无能,事情办得不好。”
项智看着李鹤满脸的沮丧,嫣然一笑,说道:“从家父口中,我对那里的情况多少了解一些。公子爷不必气恼。巨阳之变,事发突然,那些人躲在暗处蛊惑乱民,以有算胜无算,公子非战之错,更加不必自责。”
“更何况,我大楚官员个个心怀异志,心里只念着自己那一份蝇头小利,哪管百姓生死?官员之间,互相扯皮推诿,互相掣肘,又岂是公子一介布衣所能扭转的了的?”
说到这,项智又笑了,语带嘲弄,说道:“现在好了,一切的罪过,都推到了死人头上,而死人却是不会为自己辩解的。恐怕,现在的整个大楚,还在为巨阳之事念兹在兹的,惟有公子一人耳。”
李鹤呆呆地看着项智,她的这番分析,说到了许多人不敢触及的深度,包括自己的父兄。
是啊,如果没有朝中官员的默许,巨阳一众官员哪来的胆量,竟敢将十万石良种掉包?如果没有巨阳官员上上下下的贪墨,卫明等齐人如何能够调动上万楚国子民?
堡垒总是先从内部被攻破,诚哉斯言!
见李鹤不说话,只顾呆呆的盯着自己,项智粉面一红,转过身去,静静地看着远处。
一阵秋风簌簌吹过,吹乱了项智的三千青丝,几片黄叶飘飘然从枝头落下,悠然地落在了项智的发梢上。
飞扬的发丝,苍白的面颊,枯萎的黄叶,给秋日里的项智,美丽中平添了几分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