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蒙武之邀,李鹤作为以天地舵为首的各水上帮会与秦军之间的联系人,每天的事务忙碌而又琐碎,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等他把最后一支长江北岸的秦军安排上船,时间已悄悄地过去了一个月之久。
这比李鹤原来的预想,多耗费了十几天时间。
在这一个月近距离的接触中,李鹤对秦军上下超强的组织能力、协调能力,有了更为直观的感受,尤其是各路秦军的大营内,终日弥漫着的强烈的求战气息,以及从将军到普通一卒,对战功的极度渴望,让李鹤感到极为震撼。
这样的军队是可怕的!
凝视着江面上的百舸争流,千帆竞发,看着大小船只的甲板上、舱室里,整齐肃立着的,秦国军卒黑色的背影,以及那遮天蔽日,迎着江风猎猎飘扬的黑色军旗,李鹤暗暗叹了口气。
寿郢的悲剧,将会在江南的土地上一次次的上演,没有侥幸,更不会有奇迹发生。迄今为止,历史的车轮,仍然是按照原有的轨迹,缓慢但却坚决地前行。
秦军尽数渡过江水之后,蒙武没有食言,不但将东流码头边那座规模宏大的船厂交给了天地舵,另外还给天地舵无偿划拨了一万石粟米和五千金,作为一个月来,使用天地舵船工和船只的补偿。
此举,让李鹤的心中,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匪夷所思。
李鹤也清楚,战争进行到现在这个阶段,秦军早已经无需再从秦国本土补充任何的物资与给养了,占领区如此广阔富饶,秦军完全具备了以战养战的资本。
但是,秦军进攻的脚步太快,人马众多,要说物资储备多么充裕,也是不大现实的,加之秦人一贯又以俭省闻名,如此出手豪阔,确实是极其罕见的,起码在此之前,李鹤闻所未闻。
这里面,到底是郡守白练的面子,还是这一个月来天地舵的兢兢业业感动了蒙武,就不得而知了。
而天地舵众人,对此意外收获,则喜出望外,纷纷对李鹤表达了由衷的感激。在各位堂主看来,这次天地舵能转危为安,全仗着这位舵主女婿神奇的斡旋,虽然他们不解内情,更无从知晓李鹤采取了什么样的手法,使得蛮不讲理的秦人做出了让步,化干戈为玉帛。但眼前偌大一座船厂、堆积如山的钱粮,总是实实在在的。更不要说,天地舵又平安度过了一劫。
在众人如山的欢呼声中,李鹤悄然辞别了岳父方圆,告别了满脸依依不舍的舅兄方平,带着杨岱等人,踏着一地月色,连夜返回了寿春古城。
一夜疾行,天亮时分,古城的城门堪堪打开,李鹤一行刚好赶到进城。
进得府内,芳姑一见李鹤,便雀跃着跑了过来,一如往常,抱着李鹤的胳膊,问长问短,瑶娘则站在一旁,笑意盈盈。
李鹤连忙嘱咐芳姑准备热水,自己要洗澡更衣,一会还要赶去郡府,面见郡守大人。
待李鹤走进房间,却见芳姑正往浴桶里倒热水,瑶娘则将怀里抱着的一沓衣物,一件件地展开捋直,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两个女人,各安其事,彼此却不说话,屋里安静的出奇。
李鹤诧异地看了看芳姑,芳姑则促狭地冲李鹤挤挤眼睛,吐了吐舌头。
看这情景,自己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在操持自己的内务方面,两个女人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妥协。
至于如何达成的妥协,李鹤就不得而知了。女人心,海底针,胡乱猜测女人的心事,是一种愚蠢的行为,结果往往南辕北辙,李鹤自问,自己没有本事,更没有精力去张罗这些事情。
生活中,总有那么一些细碎的烦恼,剪不断理还乱,惟有交给时间去磨砺,自然而然,就会达成合理的平衡。
李鹤轰走了两个女人,跳进浴桶,当氤氲的水汽,完全包裹着满是风尘的疲惫身躯时,李鹤惬意地叹了口气。
让李鹤没想到的是,在热水温润地抚慰下,一阵浓浓的倦意慢慢地在身体内涌起,不知不觉间,他竟然斜倚在桶壁上,睡着了。
直到芳姑觉着情形不对,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看见李鹤的模样,芳姑一阵心疼,有心让公子多睡一会,但想了想,还是轻声唤醒了李鹤。
公子刚才说了,他一会还要去衙门里,说不准有急事呢,该耽误了。再说,浴桶里的水温渐渐凉了,虽然眼下已经到了夏天,但这大清早的,却也不能在凉水里久泡的。
在芳姑轻轻的呼唤声里,李鹤悠悠醒来,睁眼看了看一脸关切的芳姑,笑了笑说:“这怎么还睡着了呢。”
芳姑轻声说道:“公子,如果没啥大事,就睡一会再去呗,你瞧你这累得。”
李鹤晃了晃头,感觉简单的几分钟小睡,脑袋里已经清爽了许多,笑着说道:“那可不成,该做的事情,耽搁不得,芳姑你出去吧,我穿衣服。”
芳姑这才意识到,李鹤正赤身躺在浴桶里,窝着身子出不来呢。芳姑撇了撇嘴,脸一红,施施然走了出去。
李鹤更衣完毕,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来到正厅,瑶娘早已经准备好饭菜,立在坐塌旁候着了。
看着瑶娘一身厨娘打扮,身姿娇俏,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系着一块素花围裙,乌云般长长的青丝,用一方白底红点的绢帕包拢,脸上的笑容,温润如玉。
对比以前环佩叮咚的美丽娇娘,瑶娘的这副装扮,果然又是一番别样的风韵。
“公子吃饭吧。”
瑶娘一抬手,李鹤这才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