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直继续说道:“我估计,她也认出我了,但我们之间没敢说话。我不清楚她是怎么被秦人带到那里的,不过看她那模样,披头散发,浑身污秽不堪,我猜着,她可能是故意乔装打扮了一番,毕竟,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在这个乱哄哄的城里,会遇到很多麻烦,甚至一个不小心,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李鹤点点头,问道:“可知这瑶娘现在羁押何处?或者是被释放了?”
魏直摇摇头,说:“绝无可能被释放。那一日,秦军来了个军官,说是西郊外驻军营地需要二三十个健妇去给军卒们洗衣做饭,那军官就在人堆里,随便点了二三十个妇女带走了,其中就有瑶娘,她走的时候,还冲我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我估计,她现在应该还在驻军的营地里做苦力呢。”
说到这,魏直抬起头,看着昏暗的烛光下,李鹤那张忽明忽暗的脸,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有话要说,但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魏直之所以这时候提起瑶娘,其用意是不言而喻的,言外之意,李鹤也是明白的。当然,如果条件允许,李鹤还是非常愿意伸手拉一把瑶娘的。
这里面,只有纯粹的人性的善良,无关美色。
夜渐渐深了。
魏直已经去休息了,李鹤仍然端坐在塌上,面前的几案上,竹简堆起老高,李鹤手执毫笔,忽而沉思,忽而翻阅竹简,忽而对着案上的一方白绢,慢慢地书写着。
芳姑端着一盏油灯走了进来,屋里,瞬间便亮堂了许多。
芳姑将油灯放在案上,随手将一件厚厚的棉毡披在李鹤身上,轻声说道:“公子,天这么冷,早点睡吧。”
李鹤放下手里的笔,活动活动关节,指着案上的竹简说道:“芳姑你看这书简,这里面一个个的名字,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现在这些人,都在那拥挤不堪的牢房里熬命,不知道哪天才能出头。或许明天,这里面的人就会消失几个,后天,又会消失几个,日复一日,须知人命关天,李鹤不抓紧不行啊。”
这时,案上的红烛“毕啵”一声,暴起一朵灿烂的灯花,使得屋内豁然一亮,旋即又暗淡了下去。
李鹤盯着这朵乍然一现的灯花,喃喃自语道:“早一天将他们放出去,这些人便多了一分活着的希望。这些人,侥幸没有死在秦人的刀剑之下,如果最后死在了楚国人自己建设的监狱里,天理难容啊。”
看着公子又伏向案边,奋笔疾书起来,芳姑轻轻叹了口气,用铜钎夹了几块栎炭放进火盆里,又将两个火盆朝着公子跟前移了移,才坐下身来,拿出自己的藤条簸箕,找出针线,默默地做起女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