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练没有到达之前,嬴政同意了王翦的建议,晋黎便以新的楚郡郡丞身份,暂时署理郡务。
王庭之上,又从秦国各地,飞快地调抽出一批官员赶赴寿春,分任三司及各衙门官员,算是粗略地搭建起了新设立的楚郡行政机构,至于各衙门属吏,只好慢慢地物色,就地解决了。
一个多月来,晋黎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地忙碌着,焦头烂额之际,晋黎也曾感叹,世人都想当官,却不知这世上,最苦最难的便是当官了,在寿春这样一个战略地位极其敏感,又几乎被打烂的地方做官,尤其难!
没办法,可资使用的文官太少,秦国大军滚滚向前,打下了一座又一座城池,各地都在叫唤缺少人手。晋黎知道,很多地方的衙门,简直就是新瓶装老酒,除了主官,不得不将原来衙门里的文官属吏又叫了回来,继续留用,这种不加甄别的无奈之举,也为后来秦王朝的地方治理,留下了巨大的隐患。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万幸,郡守白练今天终于到任了。晋黎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苦撑苦熬,心里面终于承认,治理地方,绝不同于行军打仗,自己的能力,在如此纷繁的政务面前,还是显得明显不足。
在咸阳时,晋黎和白练打过几次交道,两人年龄相仿,对于白练,他还算是了解的,知道此人平日里待人接物话语很少,虽然出身贵族,但为人还算随和,更重要的是,此人为官清廉,是一位深受王上信任的治政干吏。
晋黎认识白练时,还是个偏远小县的县令,他没有把握,仅仅凭着几面之缘,这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贵族官员,对自己这样一位猎户出身,一步步走上高位的官员,是否还有印象。
终于,在一众官员殷殷期盼的眼神中,新任楚郡郡守白练的车队,姗姗而来。
队列里,只有四五辆马车,千余名盔甲鲜明的卫士拱卫左右,远远望去,长戟林立,旌旗飘扬,军卒的脚步整齐划一,铿锵有力。
晋黎一见,连忙走下土坡,整衣肃容,缓步来到众官员之首站定。刚才还显得有些躁动不安的官员们,此刻早已鸦雀无声,在晋黎身后,依次排列,个个挺直腰板,调整好脸部肌肉,翘首引颈,努力摆出最好的姿态,迎接郡守大人的到来。
很快,车队便来到了众人跟前。当白练从居中的一辆阔大的马车上走下来时,众官员蜂拥上前,在晋黎的带领下,齐刷刷弯腰拱手,口中山呼:“属下等参见郡守大人!”
白练一身素锦棉袍,满面春风,笑容可掬,丝毫不见千里跋涉的疲倦。他先是站在脚凳上,向一众官员拱手还礼,然后轻轻一跳,下了脚凳,来到众人面前,冲着领头的晋黎哈哈一笑,拱手说道:“晋大人一向可好?那年重阳,王上宴请群臣,我记得当时,咱俩还满饮一盏,互祝安好。咸阳一别,一晃咱们该有五六年没见了吧,晋大人风采依旧啊!”
晋黎心里一暖,他没想到白练不但一见面就能叫上来自己的名字,还能清楚地记得当年两人喝酒的情景,这让晋黎连日来忐忑的心情,放下来不少。
秦时官制,郡丞为郡守之佐官,两人虽然同为王庭任命,但份属上下级,绝不平行。
官场险恶,能与一个合得来的上司在一起共事,是一大幸事。
晋黎连忙躬身施礼,笑道:“大人好记性,晋黎感佩!六年未见,大人的风采,倒是更甚当年了,当真可喜可贺啊。”
白练又是一阵朗朗大笑,摆了摆手说道:“晋大人过誉了,白某老喽,老喽。”
两人互相吹捧已毕,晋黎便引着白练来到众官员面前,将各人的官阶、职守,向白练一一作了介绍。
李鹤下了马,隐在一众侍卫身后,静静地看着这喧闹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