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谭振华拥有的资产,绝对是一个令人仰望的数字,在1986年的华夏,恐怕都没人能想象,几百亿美元,到底意味着是多少钱,又能买到什么。
这钱,如果放在银行里存个定期的话,光一年的利息都够普通人随便花销个几辈子了吧?
在这屋里面,哪怕是最见多识广的张振中都陷入了短暂的迷茫——我要是有了那么多钱,还会这么拼命地折腾吗?
在这个众人都一时失神的时刻,谭振华的声音却悠悠地传来,就像穿过了时光铸就的长廊——“那还是5年前,1981年,我还在读高三,我的老师,宁航大学的郭荣玮教授介绍了哈工大的王集山教授给我认识,我们原先的目标是搞定一款适应4旋翼无人机使用的便携充电电池,就是在那天,我们聊到了“运十”,他告诉我,我们华夏航空界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几乎穷尽了一代航空人心血寄托的“运十”项目,岌岌可危。”
他说到了这里,环顾四周,在这间会议室里坐着的人中,至少有一半都经历过那段煎熬的时光,他们的脸色沉静肃穆,表情若有所思。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继续的,哪怕我们暂时不搞“运十”,哪怕我们只能先搞一架小一些的飞机,但是,华夏不能没有自己的客机。”
“后来我去了趟香江,和余彭夏、郭钊德一起,建立了“红旗基金”,认识了邵毅夫爷爷,加入了“香江甬港会”,我们的“红旗基金”把握住了那一年英镑的剧烈波动行情,赚了一些钱,于是我就想,也许,我可以来做这件事了,于是,我通过我郭老师约见了马峰山总师,并且向他要了一个承诺,那是1982年。”
马峰山回想起了他第一次与谭振华见面的经过,嘴角不禁浮现出了一抹微笑——他还记得,这个年轻人被郭蓉玮带着第一次登门的时候,他仅仅把他当成了一个好学的孩子,对他讲了华夏几次试图引进大客机制造技术的过程,讲了“运十”、讲了“”、讲了在研制“运十”的过程中遇到的那些困难,讲了自己迁就落后的制造工艺手段时的无奈,还半信半疑地许下了那个承诺……
“马总师告诉我,要搞一架大飞机,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当时我也有一点钱了,可我知道,那不够,远远不够,于是,我想办法说服了香江“甬港会”的几位老人家,忽悠着他们不但成立了一家航空公司,还另外掏出了一大笔钱来进行投资,终于启动了“bac”引进项目,也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当时魔都厂的吕书记、西飞厂的王厂长,王厂长还把我灌得大醉一场,第二天差点起不了床。”
众人发出了一阵会心的笑声,而吕光杰和王清平则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自得和唇角的那抹微笑——他们都想起了,在西京的那场勾心斗角的会议,以及之后皆大欢喜的结果。
“也是在那次会议的间隙,我向吕书记和马总师做了一个新的承诺,我答应他们,将来要搞一架全新的大飞机出来,一架比“运十”更先进、更适应航空市场的,四发、航程超过1万公里、载客300人以上的真正的大飞机,这个承诺,到今天我依然记得很清楚。”
吕光杰、王清平和马峰山嘴角的微笑都隐去了,脸上的神情渐渐郑重起来。
“后来,我和香江的老人家们一起参观了当时的魔都飞机制造厂,那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运十”,我还记得,马总师当时指着它对我说:“那真是一架漂亮的飞机。”也是在那一天,“甬港会”里年纪最大的元老、我们华夏航空业的先驱厉汝燕的亲弟弟厉舒雄爷爷对我说:“我们华夏向来最重传承,这也是我们的文化生生不息的根本,所以,没关系,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等你成功的时候,如果我已经不在了,如果我们几个老头子都不在了,记得到我们的坟前来一趟,也不要你磕头,也不要你上香,只要你把你做成的事桩桩件件告诉我们就好”——可是你们知道么?就在刚才,会议开始之前,我接到了邵爷爷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我,厉爷爷昨晚忽然病重并陷入了深度昏迷,医生说,情况很不好,他老人家的时间恐怕不多了,可我还没能让他坐上我们华夏真正自己设计制造的飞机!”
说到了这里,谭振华的语调不免有些激动,甚至连声音都带上了一点哽咽,吕光杰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他,同时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安慰他道:“振华,你做的这一切,我们都知道,我们都记得,厉前辈一定也看到了,他肯定在为你这个小同乡骄傲,也一定能好起来的。”
谭振华接过那方手帕擦掉了眼角不自觉渗出的泪水,使劲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接着说道:“那年,我们开始了“bac”项目,但是部里当时还正在与麦道谈判想引入“md-82”机型,所以我们的一切动作都是偷偷摸摸的——你们一定想问,为什么我那么不喜欢麦道,不喜欢“md-82”这个项目,今天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那是因为我知道,米国人只是想用这个机型打开华夏的市场,他们从来不想,也根本不可能教会我们如何研制、生产一架合乎国际规范的客机,在这世界上,没有人会愿意培养出一个实力强劲的竞争对手,当初我们华夏如果选择了与麦道合作,那我们实现自行研制生产大客机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