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裘三乌脸色煞白,支支吾吾个半天,最后咬紧牙关:“我跟你拼了!”
说罢,便冲了上来。
没想到这个中年人平时看起来畏畏缩缩,真动起手来还是有那么几分力的,二人缠斗,胡为荣无暇顾及悬崖上的红坟与初五。
借着闪电,裂谷下方一张张血淋淋的嘴正如深渊般凝望着欲掉不掉的人,它们也不急,就这样齐齐朝天撅,形成了极度诡异的画面。
“红坟!不要看下面!”初五感受到红坟目光下移时的颤抖。
万怨之祖脑袋一片空白,她茫然地抬首,视线掠过少年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臂膀的手正崩成一张弓弦,“放手吧……”她颤栗道。
“说什么胡话!”少年几乎咬碎了自己的牙,恨不得与她交换位置代她忍受恐惧,哪怕掉下去的人是自己。
在红坟的印象里,初五是个温吞的人,连吼人都不会,平时惯了和煦说话,哪怕是生气也只是沉降音调,然这样突兀的嘶吼不到两下便咳嗽连连;万怨之祖扭动自己的手腕,借着雨水润滑,很快便往下掉了一大截。
“你干什么!?”少年人紧攥红坟,几乎钳进她的肉里:“用血祭!红坟!快用血祭!”开始病急乱投医。
万怨之祖摇了摇头,“倘若我陷入恐惧,召出来的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鼍兽……初五,我好怕……”吸了吸鼻子,控制不住眼角殷红的血泪,她再一次扭动手腕,‘因为对人世有了留恋,我居然有一天会害怕轮回门……然而……我更怕的是……’深深凝望少年惊慌的面孔,她给了他一个笑容。
缠斗中的裘三乌眼看着红坟与初五紧握的手倏忽松了开,闪电袭来的白昼之光中,她正迅速下坠,而裂谷下面仰张着密密麻麻的巨口。
“红坟——!”少年撕心裂肺地呼喊,下一瞬,他猛地撑起身子,宛若涨弦的弓以脚尖蓄力,就这样跟着一起跳了下去。
“初五兄弟——!”这回轮到裘三乌嚎啕,他仓惶趴到断崖边,黑咕隆咚的下面除了自己的回声什么都听不到。
急速下坠,耳边呼啸着狂风骤雨,万怨之祖的脑海冒出许许多多撕裂的画面来,陌生,却熟稔。
她记得那时候的人们将她当做祭品推向深渊,那时的残阳是血色的,她记得鼍兽撕咬身体时的剧痛,记得四分五裂的自己化作肉块进入了鼍兽的食道,她还记得……谁的怀抱替她荡开了所有的恐惧,耳边的惊声尖叫骤然只剩安静的呼吸……
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少年萤萤泛光的琉璃色右瞳。
“你!?”红坟的话扼在喉咙里。
“别怕。”少年莞尔,他温纯的声线将一切恐惧抚平。
困惑与怫然融成一体,却怎么都涌不出口,红坟失笑:“傻子。”
少年亦跟着笑了起来,“我们扯平了。”想起那日悬崖的壁台上,怀中的她将同生共死当做如此理所当然的行为,而他又怎能不报此恩,又怎舍得她一个人走向黄泉。
原来他已情根深重如此,早将她视作生命。
红坟手心蚀骨的痛袭来,她看着天空重新聚集起雷暴,忽然释然地闭起眼睛来,‘这下惨了,我又招来焚灵序规了……’倒是不知他们两个,先葬身鼍兽之口呢?还是天劫呢?讽刺的是,我们二人的劫难竟是在同一天。
断崖上幸存下来的数人看向天空中的风起云涌,竟似摇摇欲坠般呈塌陷之兆,许是作为万物之灵的第六感,裘三乌下意识喊道:“快离开这里!快!快!”众人也有所反应,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断崖,胡为荣看着裂谷底,欲走不走地愤然啐了口痰,“妈的!”
“老胡!这里危险!”有人边跑边喊:“快点离开这里!”
“到手的官职就这么没了!”紧握双拳“咯咯”响,诸多不甘还是败给了天空之中愈加浓厚的漩涡,胡为荣拔腿就跑。
“咔嚓——”
夺目的白昼照亮了整个京城。
正在卸行礼的刘壮壮被突如其来的闪电巨响吓了一大跳,手中的箱子快准狠地砸在了钱币脚面上,后者扬拳之际,他赶忙道:“别别别,这都到京城了,还不赶紧收收你那山匪心性!”
“你就是欠打!还不赶紧把箱子从老子脚上挪开!”钱币悻悻放下拳头。
“行行行,祖宗!”刘壮壮翻了翻白眼,边搬箱子边困惑:“这京城还真是不同凡响,连闪电都比咱们平时见到的更凶残,你说这要是走在平地上咱们会不会被劈死?”
“我们会不会被劈死不知道,不过我感觉壮壮哥你一定会被劈死,哈哈哈!”杨小海帮灵鹊拿细软,乐呵地参加进二人的拌嘴中。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我娘可是找过算命先生给我算过命的!算命先生说我长命百岁一百八!”刘壮壮比了一个夸张的手势。
“我看你是老王八!”钱币无情地戳破他。
此话逗笑了一直阴郁着脸的棠逸,而笑点一直很低的灵鹊却未曾被影响分毫,下车后的灵鹊一只翘首望着电闪雷鸣的天际,深深蹙眉几似沟壑。
“灵鹊姑娘,你怎么了?”杨小海首先发现了灵鹊的不寻常。
“哎呦你个笨蛋!”刘壮壮一把拍在杨小海脑后,“什么灵鹊姑娘!要叫府尹夫人!你个没眼力界儿的家伙!”说罢,刘壮壮换了个恭恭敬敬的口吻说:“夫人?您这是想念南大人了?这才刚分别没多久啊……”
“按照国体礼仪,外遣臣子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