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睁开眼睛又是满目疮痍,滔天大火无边无际,呐喊求救在脑海中如尖锐的芒刺几欲戳破头皮,未曾想只是一双纯净的眸子陪衬着质朴的帷帐正关切地凝视自己,榻上之人恍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墓诔姑娘,你醒啦?”软糯的声音提醒前者现状。
“……宸儿?”红坟不确信地出声。
后者莞尔:“你还记得我?”小丫头腼腆地挠挠头:“说起来,宸儿还欠墓诔姑娘一声感谢呢,那日宸儿情绪实在太过激动……”神情渐稀落寞:“初五哥哥在宸儿醒来后把一切都告诉宸儿了……阿爹与阿兄的墓……”
“宸儿。”少女身后的初五打断了她的话。
少年来到红坟榻前,二人视线短暂交汇后少年首先错开,他递上鱼汤:“趁热喝吧。”
“我……”干涩的喉如是被几簇粘了锅底灰的云棉给堵了个严实,红坟有些无措地接过鱼汤,鲜美的气味飘入鼻中,口中不自觉生津,她下意识吞咽口水,再不许腹中馋虫作怪,连勺子都免了直接仰头“咕咚咕咚”。
宸儿初五相视一笑。
“好喝!”鱼汤见底,红坟脸上浮现出了正常人的血气,她毫不吝啬自己的惊叹。
“到底发生了什么?”宸儿抽出绢帛,为女人擦拭嘴角,她忧心地问。
红坟瞳孔好不容易散射出一些熠熠光芒,这下子又被生生扑灭,她强装笑意扯开话题:“那个……我没地方可去了……可否在二位这块儿蹭个几日?”视线扫过宸儿也掠过初五,诸多祈求藏于其中。
初五的桃花眸瞬时眯了起来,两睑之间的罅隙透出机警与揣测,红坟被他探究的神情弄得尴尬不已,也是了,自己于旁人来说始终都是来历不明,而世人从来都怕来历不明。
“好呀好呀!”未等木屋主人开口,清荷少女激动地拉住红坟的手:“初五哥哥这里太小,墓诔姑娘与宸儿一道回胡宅吧?”小丫头笑靥如花,晕开两边,面上甚至期待红坟的点头。
胡宅……无忱用狻猊法器护着的那个凶宅……红坟再次黯淡下神色,小姑娘如此期盼有人同住,许是自己一人居住伤心地诸多冷清,又不能邀初五前去,一是未婚配,二是不愿初五受人家指点。
没多想,应下了,有些地方不想再回去,有个人不愿再见,如此便罢。
翌日清晨,初五提议上次走水路,这次徒步从岸上去宸儿家,一来借故昨日大雨河水湍急,二来熟悉周边的环境。
再次来到胡宅,已然不知是何心境,红坟自认为是个不长情的人,当初的内疚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如今竟只剩半缕唏嘘,她的全部类似情感,大抵全部移交给了那个如山巅初雪般逝去之人。
“我将所有屋子都给收拾了出来,墓诔姑娘想住哪里?”小姑娘拎着红坟在后院逛了一圈。
“就这里吧。”红坟指了指径直对着自己的屋子,她对那间房间没所谓,倒是此处槐树阴影斑驳恰好能遮住全天候的日光,她喜阴,此间屋子最好。
“好,我去帮你再加床褥子~”小丫头一蹦一跳往侧房跑去。
尤见宸儿如此兴奋,红坟一时无言以对,这个丫头除了初五以及这座空空的宅子,已经一无所有了。
当夜月圆,从屋顶俯瞰竹影掩映,山石清幽,红坟不知在哪个旮旯里顺来一坛清酒,刚抿下一口,被其浓烈的气味呛得咳嗽起来,突然有些怀念醉梦坞最招牌的佳酿——‘醉梦’来,取得是晨露,制得是发酵的万果,酿得是天地间最原始的清香,一口下去醇绵不觉,回甘持恒,梦境在不觉间肆意,柔和地包裹人的意识,直到鸡鸣;此时她已褪去华裳,随意套了件儒袍御夜寒,没有浓的状,一双清明的眸倒影着那轮挂在夜空的玉蟾。
一鼎方尊中盛满月色,月色下一人邀清风独酌,狻猊结界记录着眼前的一切,凝视这一切的人轻抚一曲广陵散,曲终,侧旁的下人上前作揖:“缨公子,既是忧心红儿,不如早些接她回来吧?”
说话之人正是与平日打扮大相庭径的灵鹊,她着一身墨色劲装,恭恭敬敬守在一旁。
抚琴人按住琴弦,微微侧头,萧冷的目光如能穿透人的身体,灵鹊浑身一颤时,忽闻男人惑问:“你平日里……唤她红儿?”
“……回公子,是的。”灵鹊将脑袋坑在双臂之下,她知道公子不喜别人揣摩他的心思,他避开话题,也算饶了她的僭越,只是方才一曲听来尤其凄沉,她果然还是没能管住这张嘴。
“呵……真是大胆的称呼……”男人嘴角勾起冷焰般的笑,谈不上何种感情,他再次抚琴,琴声晕开了方鼎当中的影像,化作一圈圈涟漪消失殆尽。
“……”后者抿唇不语。‘也是了,缨公子对红坟从来都是毕恭毕敬的模样……’红坟到底何方神圣这个问题灵鹊也思考过,当初公子将陌生的她带回来时,她如是个万事不懂的小丫头,对什么都很好奇,随后就听公子下达了倾尽一切捧她为魁的命令,于是乎整个醉梦坞都必须用尽资源去捧这位来历不明的丫头,众人定是诸多不服气的,尤其是那些早就名声在外的大伎们,于是乎刁难,暗箭,应接不暇砸向了她,缨公子不止一次在公共场维护她,然而那似乎只能起到令大家妒意上涨的作用,连当时的醉梦坞一把手灵鹊都有些不解,她曾多次询问缘由,都被公子那句:‘她不是你们可以妄加揣测的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