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师道的手轻轻按在谢飞鸿肩头上,道:“所以你这趟去西边,其实是为了朕去的,你跟蒙雨时那厮一样,都担心朕一定要找回那个儿子,把江山传给他?”
谢飞鸿道:“臣知罪了。”
“起来吧。”陈师道点点头,道:“蒙雨时跪了九天不说苦累,你才跪了三个时辰就叫苦连天,就不怕弱了你那飞仙剑的名头?”笑笑又道:“赵俸侾那厮在江那边虎视眈眈,朕的儿子在江这边蠢蠢欲动,朕有十分心思,三分悟道,还剩七分都在锦儿身上,若因此将那少年寻回来,只怕这内忧外患顷刻间便要爆发,所以你才会顺水推舟跑了趟西京,否则庄宁区区一个总管太监又怎指使得了你谢大指挥使?”
谢飞鸿又道:“臣有罪。”
陈师道摆手道:“你没错,错在我陈师道身上,兄弟们跟着我打江山,二十年生死无悔,如今坐了江山,谁不想求个封妻荫子世袭万代?可谁又不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当初朕早就对你们说过,打下这座江山其实就是为了给列祖列宗一个交代,给百年中罹难的陈姓族人一个交代,给为南陈复国披肝沥胆虽死无悔的陆夫子一个交代,待这江山稳固了,朕便要离去。”
这番话剖心挖肺,说的极为挚诚。最后道:“朕走了,你们怎么办?”
既是问谢飞鸿,也是问他自己。
谢飞鸿忽然惶恐起来,道:“陛下无错,陛下怎会错了呢?您是神龙在天,人间难留的人物,臣与您能结下二十年君臣缘分,已是莫大殊荣。”又道:“臣本不过是北赵缉查司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当初蒙主公不弃,百般栽培,才有机会一展所长,臣有今日已是邀天之幸,断不敢有那万世封侯的念头,所作所为,都只是为陛下江山社稷千秋万代。”
陈师道笑了笑,道:“人无私心何以为人?你们的心思朕明白,也能理解。”又道:“轩儿得了陆夫子百年修成的真阳大赤龙,一步入了九品,九步便是大宗师,所以这江山和未来都是他的,你们这些老货围着他,对朕来说从来不是坏事。”
谢飞鸿伏地跪拜:“臣叩谢陛下宽宥之恩。”
陈师道道:“好好当你的差,替朕把太子看好,眼看就要入冬,这天一天冷似一天,北赵那边暗流涌动,赵俸侾若想有所举动,这是最合适的机会,大敌当前,朕不能他顾,不要让轩儿犯糊涂,逼着朕做出不愿做的决断。”
谢飞鸿再叩拜,郑重道:“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恩。”
“嗯,你办事,我放心。”陈师道缓缓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见过那孩子了?”
谢飞鸿微微一怔,道:“臣见过了。”
“他……”陈师道迟疑斟酌了一下,问道:“怎样?”
“很好!”谢飞鸿道:“风老五殒了,易飞燕没能回来,最重要是魔城五帝一个都不在他身边,到现在臣都不知风老五是怎么死的。”
“风雪亭死了?”陈师道微微冷笑,“这下子费仲达那老货要着急了,风雪亭那把残月龙鳞剑拿回来了吗?”
谢飞鸿摇头道:“回陛下,臣找到风老五时,已经只剩下一把飞灰,那少年显然是为了隐藏什么,所以一点线索都没留下,那柄残月龙鳞剑自然也不会留给臣。”
陈师道道:“费家兄弟是南陈的臣子,所忠于的也是南陈江山,对他们而言,我那有出息的儿子倒比我这个老子更适合坐这江山,可费家除了费仲达外,其他三个性子都太急,甚至都不愿等朕自己离开,这样的人不该经常出现在永信宫,回头你传朕的口谕,费伯远,费叔遥和费季辽三个告老还乡,费仲达入永信宫为太子座师,封武英殿大学士,左仆射,掌吏部,爵至安南一等公,辅政太子,老小子如若再拒绝,便满门操斩!”
贬了费家三个当朝二品大员,随口又封了一个一等公,辅政大臣,位极人臣的一品宰辅,可谓是荣宠至极。谢飞鸿想不通其中缘由便不去想,连忙领旨谢恩。
陈师道说完了正事,心情似乎不错,嘿嘿笑道:“费老转儿这次折了个风雪亭,又丢了把残月龙鳞剑,这老财奴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要着急上火,那少年不靠魔城里那几位,便能有这样的手段倒的确出乎了朕的意料,从今天起,朕要知道那少年的一举一动。”
谢飞鸿启奏道:“臣去纳兰西京前,曾得西戎汗国的宝镜公主传讯,介绍过那少年的情况,据说他是先天体魄。”
“先天体魄?”陈师道眉头一紧,“朕和锦儿的儿子怎可能是先天体魄?”又问:“知道是多少品吗?”
“至少为先天六品!”谢飞鸿道:“不过在他身边却有两个九品人物,一个是吠陀佛宗的转世灵童往生,另一个却是个不知来历的少年叫霍鸣蝉。”
“先天体魄。”陈师道沉吟点头,道:“锦儿祖上便是那位魔宗之首,许是祖宗血脉觉醒的缘故,只可惜是个六品。”
谢飞鸿道:“为寻找风雪亭和易飞燕,臣在西京停留近一个月,倒是了解到关于那少年的许多事。”
陈师道大感兴趣:“你都知道了什么?一件件说来与朕听。”
谢飞鸿遂将西京城内关于抱天揽月楼和那个魔城少年的传闻一一道来。这位内卫司都指挥使不愧是搞情报的专家,关于陈醉的事情事无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