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代武道大宗师崇黑虎在破碎虚空前曾留下一首打油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品九品初入门,超品以下无真品,待得十品尽归一,又见云散天门开。登天门,上重楼,九天之上意难求,始知大道在人间。留人间,得大道,难!难!难!”
红翠轩酉时楼上,叶鲲鹏正侃侃而谈:“一句超品之下无真品让天下间多少武人对这首打油诗不以为然?”又道:“没一步迈入超品境界前,哪里能够想象这一步之遥的距离。今日一战,这白发人分明已入超品境界,以一敌三仍稳居上风,若非陈兄奇谋迭出又有神器护体,只怕今晚咱们四个未必都能活下来。”
屋顶破了个洞,地上横着一具断头尸体,桌上摆了个脑袋。陶折桂还没逃走,只是面色如土,看着那死不瞑目的脑袋,有些坐立不安。如果不是酉字楼姑娘念灯儿还留在屋子里,这位新八义帮老大怕是一时半刻都不愿多停留。
白发人从天而降时,陶大少抱着念灯儿姑娘一骨碌身钻到了桌子底下。总算没独自逃命,倒也当得上有情有意四字。霍明婵本来已答应让他带念灯儿离开,却因为酉时花魁不肯走而不得离开。
陈醉四人谈笑自若,只把二人当做了空气。
桌上一颗死人头,白发无须。
陈醉看到第一眼时便想起上辈子动作片里武艺高强的某厂公,道:“这人说话的口音像是西南广陵一带的。”
往生补充道:“听声音有些紧,感觉怪怪的,有点阴阳怪气的。”
叶鲲鹏道:“这人一定是从宫里出来的。”
陈醉笑问:“何以见得?”
叶鲲鹏道:“因为我已经有八成把握猜到这白发人的来历。”
一百二十年前,南陈国朝曾出了一位权势熏天的大宦官,叫宫养年。此人作为北赵帝国潜伏南陈的内线,虽为男身却具女相,长的美若天仙,竟因此深得陈明帝宠信,尤甚于后宫三千。陈明帝为之设下神宫监,授之秉笔掌印之权。朝野上下,谓之内相。这宫养年虽是个阉人,却也是那个时代里天下有数的大宗师之一。
这位宫寺人在当年,脚踩江湖怀抱庙堂,着实是那个时代里翻云覆雨的大人物。
当年的南陈,历经七百年fēng_liú,九重宫阙中积累下卷藏无数,宫养年天赋出众,悟性奇高。得势后为求长生不老,曾遍览皇家卷藏,创下神宫六绝,南陈神宫监更成为领一时风骚的武道宗门。
北赵灭南陈,七月起兵,十月止戈。次年三月烽烟尽时,北赵当时已现后劲不足之势,未必就能将文治昌盛,物阜民丰的南陈帝国完全占领。而况且南陈还有名将李飞熊支撑起的西南两千里江山,纵然不能光复山河,偏安一隅还是可以的。正是在宫养年力劝之下才做了献城候。
而最富传奇色彩的是,这位名噪一时,倾国倾城的大宦官却在陈明帝归顺北赵,完成他的历史使命时,放弃大赵帝国赐予的泼天富贵,以武道大宗师的身份,甘心情愿守着陈明帝平庸三十年,为南陈后主挡住无数来自炎都的明枪暗箭。直至献城候寿终正寝,才开始他之后十年独步踏江湖之旅,入葬剑山,过天刀门,闯古佛宗大禅林,登龙首山会玄门上代祖师,三指定武魁后仍拒不破空飞升,终于引来五雷轰顶之劫。
一代权阉,江湖巨魁,道消魂散,只留下一个天不可逆的传说。
神宫监,有六绝,得其一,可移山。得其六,能逆天。
宫养年道消魂散后,神宫监的绝学并未断了传承。在当年献城候定居的广陵府便有一家广陵派,代代传承神宫监两门绝学,分别是排山掌和破玉拳。叶鲲鹏认为白发人刺杀陈醉用的便是神宫六绝中的破玉拳。
叶鲲鹏出身天刀门,曾在岭东山门深处随门户中的太上长老学艺多年,除了刀法外,更听过很多故老相传的江湖传闻。对近百年左右的江湖轶事,所闻所知,实非陈醉三人可比。
陈醉对广陵一派倒是有些印象,当日在吉祥镇惨案发生后,曾在吉祥镇上见到一个姓楚的老王八,后来曹五舅曾说过,那人叫楚景龙,乃是广陵派的大护法,民间江湖中声望颇高,号称西南十大高手之一。一念及此,忽然醒悟,这白发老者若是广陵派或者神宫监出来的,多半就是那人派来杀自己的。想到这儿,心头怒火油然而生。
楼下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打断了陈醉的思绪。
红翠轩在凉州城创下偌大名声,又岂会没有点底蕴。酉时楼上闹腾出这么大动静来,早惊动了主事的,却不知出于何故,直到现在才有动静。
一个女人在外面叫阵,口音极重:“兀那贼子,嫖姑娘便嫖姑娘,抓人质砸楼子算哪个回事?可是瞧我凉州江湖道上没人了?老娘不管你们是哪个城主还是谁的儿子,快把陶老大的儿子和我家灯儿姑娘送出来,否则等衙门的差官到了,今天就叫你们几个臭脚老婆养的个个归西,人人死绝!”
叶斩在西线经营二十多年,江湖官场两相宜,皆是威名远播。什么样的人明知道叶二公子就在楼上,还敢这么讲话?
“这娘们什么来路?这是装的哪门子疯卖的哪路的傻?”陈醉瞥了叶鲲鹏一眼。心想,这地方是你带老子来的,说是为了见西戎那边过来的探子,闹腾到现在,先是被婵儿抓了个现形,接着又遇上陈师道那奸贼派来的刺客,现在又来了个莫名其妙的娘们儿在外头满嘴喷粪,你若还打